全国舞蹈大赛前三天,我的水袖又一次绕歪了。
小舞,你要练到什么时候练功房里只剩下小柔的抱怨,这个动作你都练了一个月了。
我揉揉酸胀的手腕,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要是拿不到这次比赛的金奖,舞团怕是要散了。
谁知道一个转身,看见了镜子里那个许久不见的身影。水袖一下子甩歪了,打在了满是灰尘的立柱上。
小柔眼尖：咦,那不是我哥吗
原来是他,那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季总。
1.0
来来来,都过来休息一下！小柔赶紧招呼其他队员,把矿泉水分发下去,再练下去明天就该抬着你们去比赛了。
我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门口瞟。他还站在那里,双手插兜,微微倚着门框。西装革履和这个满是汗味的练功房格格不入,却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诶,给！小柔突然把毛巾砸我脸上,看什么看,擦擦汗,别等下感冒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舞蹈服都快湿透了,头发也乱糟糟地贴在脸上。太狼狈了,被他看见多尴尬啊。
再来一遍吧。我深吸一口气,重新摆出起手式。水袖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这一次,我感觉自己抓住了那个灵动的感觉。
余光里,他好像笑了一下。不过等我回头想确认时,门口已经空了。
小柔凑过来撞我肩膀：哟,我哥最近总往这跑,该不会是......
专心排练！我打断她的话,明天还有最后一次彩排呢。
2.0
深呼吸,闭眼,睁眼。
幕布徐徐拉开的声音让我心跳加速。聚光灯亮起的那一刻,我看见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影。这可是全国大赛的决赛舞台啊,多少人连参赛资格都拿不到。
小舞姐,准备好了吗小柔在我身后小声问。
我点点头,手心却沁出了汗。三年前在这个舞台上的失利还历历在目,那时我们连前十都没进。这一次,我们准备了整整一年。
音乐响起,我站在舞台中央,闭上眼睛。淡蓝色的水袖从身后缓缓展开,像是一对轻盈的蝶翼。
第一个转身,水到渠成。这个困扰了我一个月的动作,在此刻显得那么自然。台下传来细碎的惊叹声,我知道,观众被我们吸引住了。
余光里,我看见场边那道熟悉的身影。他今天没穿西装,而是一身休闲装。就算这样,在一群评委中依然显眼得很。他专注地看着台上,嘴角似乎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啪的一声,我差点走神。还好水袖及时收住,这个原本可能失误的动作,反而为舞蹈增添了几分灵动。
台下的掌声更热烈了。我看见前排的评委在低声交谈,不少人的表情都很惊喜。甚至连一向严肃的组委会主席都坐直了身子。
第二遍音乐响起,这是高潮部分。小柔和其他团员从两侧翩然而至,蓝色的水袖在舞台上交织成波浪。这个创新的编排,正是那天他站在门口时给我的灵感。
我偷偷看了一眼场边,他还在那里,目光一瞬不瞬。突然很想在这个舞台上,给他看看我们这一个月的进步。
最后一个旋转,我感觉自己像一滴融化在《梨花泪》里的水珠,轻盈、透明,却又倔强地不肯坠落。
音乐渐弱,水袖收拢。在我定格的那一刻,整个剧场都安静了几秒。然后,潮水般的掌声涌来。
我还保持着最后的姿势,眼角有点湿润。这一次,我们真的做到了。
手腕已经酸得快抬不起来了,但那道身影给了我力量。就算跳到凌晨,也要把这个动作练到完美。毕竟他在看着呢,那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季总。
你看,我刚刚是不是又走神了专心,林小舞,现在最重要的是三天后的比赛。水袖再次在空中划出弧线。
3.0
掌声还在继续,我却突然感觉后背一凉。
不对劲。这身反复试穿了无数次的舞蹈服,在最重要的一个腾跃动作时,传来了布料撕裂的细微声响。
小舞姐,准备转场了！小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来不及细想,音乐催促着我们进入下一个篇章。抛跃、转身、腾越,这些平日里熟悉得闭着眼都能完成的动作,现在却让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果然,在最后一个转身时,我清晰地感觉到后背的布料裂得更开了。重心不稳,脚下一滑,我重重地摔在了舞台中央。
寂静。
刺眼的聚光灯下,我听见台下倒吸冷气的声音。原本完美的《梨花泪》,在这一刻支离破碎。
林小舞,你还好吗沈芷若踩着完美的步伐走来,伸出手要扶我。这位国家舞团的首席,脸上的关切几乎可以骗过所有人。
我握住她的手,却听见她低声说：这种土气的民间舞,果然上不了大雅之堂。
挣扎着站起来的瞬间,我瞥见她另一只手上反光的东西。是一把小剪刀。
场边,季晏辰皱着眉向这边张望。不,我不要他看见这样的我。
强撑着完成了最后的动作,可我知道,一切都完了。刚才那些掌声、惊叹,在这一摔之后,只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好不容易走到后台,小柔递给我外套：小舞姐,你的舞衣......
我低头一看,后背裂开了一道口子,边缘整齐得不像意外。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但我死死忍住。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至少不能让沈芷若看见我的软弱。
4.0
手机震动了一下,又一下。
打开微信,消息提示已经99+。我点开置顶的舞团群,一片寂静。这在平时闹哄哄的群里可不常见。
笑死,这种水平也敢参加全国大赛
农村来的就是农村来的,难怪跳得这么土。
听说她后台是评委会的什么人,要不然怎么能进决赛
这些评论像刀子一样扎在心上。我把手机扔到一边,却又忍不住去看。热搜上,全国舞蹈大赛出丑的话题已经冲到前三了。
小舞！小柔突然推开练功房的门,眼睛哭得通红,团长...团长他......
电话又响了。是妈妈。
小舞啊,妈妈的声音有点发抖,你爸又住院了,医生说这次必须做手术。还有...你弟弟,他相看上那姑娘了,人家要三万彩礼......
我攥紧了手机。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卡里就剩五千多。
妈,你先别急,我...我想想办法。
挂了电话,我瘫坐在练功房的地板上。镜子里的人看起来是那么陌生：妆还没卸,头发乱糟糟的,眼下一片青黑。
医院的走廊永远都是这么安静。护士推着急救车从身边跑过,我却像被钉在原地一样动弹不得。
太累了,医生说,你们团长这个年纪,经不起这么大的刺激。
我握着团长冰凉的手,想起他这些年为了舞团操碎了心。从镇上到县里,再到市里,一步步带着我们往上爬。现在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却...
叩叩。练功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我抬头,看见王雯和小美站在门口,背着包。小舞姐,对不起...王雯低着头。
不用说完我也明白。这两个从小跟着我的师妹,终于要走了。
没事,我扯出一个笑容,能进国家舞团是好事。
练功房的灯忽然灭了。我坐在黑暗里,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镜子里影影绰绰的轮廓,像极了我破碎的梦想。
5.0
商场门口的喷泉早就停了,地上的积水倒映着斑斓的霓虹。
这里不能跳舞！保安举着电筒过来赶人,商场门口不是你们表演的地方！
我把音响声音调小了点,装作没听见。现在是晚上八点,正是人流最密集的时候。我不能放弃这个赚钱的机会,爸爸的手术费一天比一天急。
你在找打呢是不是保安气得脸通红,正要上前。
等等！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孩挡在我面前,我...我也想跳舞。
他转过身,对我眨眨眼：介意我加入吗
保安愣住了,我也愣住了。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不等我回答,他已经站到我旁边,随着音乐笨拙地扭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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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路过的小姑娘忍不住笑出声。
确实好笑。他的动作就像个刚学跳舞的孩子,手脚不协调,节奏也对不上。但那种笨拙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认真,反而吸引了不少人驻足。
这个男生好可爱啊！
跳得不好但是好帅哦！
给他加油！
我忍着笑,走到他身边小声说：要不要我教你
他认真地点点头：那你可要教好我。帽檐下的眼神亮晶晶的,让我莫名想起某个人。
先从最基础的开始。我摆出起手式,手抬起来,对,腰要正......
不知不觉间,钱包里的零钱越来越多,连保安也笑呵呵地走开了。
到打烊时,他还在认真地练习最简单的手位。路灯下,我终于看清了他的侧脸。
等等,这不是......
叮的一声,他已经转身消失在人群中,只留下一张纸条：明天继续
这字迹,怎么这么眼熟。
季总我拿着纸条,喃喃自语。不可能吧,堂堂蓝鲸现代舞剧院的继承人,怎么会做这种事
但那个下巴的线条,分明就是他。
6.0
天气渐渐转凉,但练功房里依然热气腾腾。
手腕要这样,我站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腕带他划圈,对,就是这个弧度。
他的手腕僵硬得不像话,每个动作都笨拙得要命。但奇怪的是,身上那股子冷冽的木质香却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我是不是特别差劲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这语气怎么听都不像那个在舞蹈界叱咤风云的季总。
还好啦,我忍着笑松开他的手,至少比第一天强多了。
他蹲下来摆弄舞鞋,皱着眉头说：这鞋带怎么系不好。
你该不会连鞋带都不会系吧我也蹲下来。
嗯。他点点头,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叹口气,伸手帮他系鞋带。他却突然握住我的手腕：你的手好凉。
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我心跳漏了一拍。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见他微微下垂的眼角,意外地透着点无辜。
练舞的手不都这样......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我肩上。
你不是说要教我跳舞吗他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总不能让老师着凉。
我抱着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突然有点恍惚。这真的是那个在《时代》杂志上从不正眼看人的季总吗
诶,发什么呆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继续教我。
镜子里,他的动作依然笨拙,但眼神里的专注让人移不开眼。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分不清,面前这个认真学跳舞的大男孩,和那个高冷的季总,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你在想什么他突然转过头问我。
没...没什么。我慌忙移开视线,我们继续练习吧。
他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好,都听老师的。
这笑容太危险了,我在心里警告自己。可是为什么,心跳还是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呢
7.0
整理更衣室时,那双舞鞋就这么掉在了我面前。
粉色的缎带早已泛黄,可季晏辰的签名依然清晰。六年前全国青少年舞蹈大赛上,我拿着这双被他签过名的舞鞋,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可现在,它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背包里
这不是你的鞋吗他突然出现在门口,语气轻描淡写。
你...你还留着它我攥紧了舞鞋,指节发白。
他没说话,径直走到更衣柜前翻找什么。背影看起来有点僵硬。
当时......我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问,你知道是我送的吗
不记得了。他的声音很轻,可能是粉丝送的吧。
骗人。如果真的不记得,为什么要把一双旧舞鞋带在身边如果真的只是粉丝,你为什么要躲着我的眼神
我看着镜子里的他,突然说：你的手腕动作不对。
嗯他疑惑地转过身。
真正学过街舞的人,手腕不会那么僵硬。我把舞鞋放回他的包里,但你的每个动作,都像是从教科书上生搬硬套下来的。
空气凝固了几秒。
你在暗示什么他的语气依然平静。
没什么,我扯出一个笑容,就是觉得,你跳舞的样子,特别像一个人。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却还是说：可能是巧合吧。
我转身要走,他突然叫住我：等等。
心跳漏了一拍。他是要坦白吗
你的水袖,他指了指我的舞蹈服,有点歪了。
我低头整理衣服,努力压下心里的失落。也是,堂堂季总怎么可能是那个在商场门口跳着蹩脚街舞的男孩呢
可是,他微微泛红的耳尖,又在暗示着什么呢
8.0
就是他！萧晴踩着高跟鞋大步走进练功房,身后跟着举着相机的记者,季氏集团的继承人,在这里装穷扮丑,不就是为了玩弄人吗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被闪光灯包围。他还穿着那件再普通不过的黑色卫衣,此刻却像是褪了色。
小舞姐,阿慧怯生生地问,他真的是季晏辰那个季总
原来是在玩角色扮演啊。小美冷笑一声,怪不得那么宠着我们这个小破团。
我想说什么,可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是啊,他是季晏辰,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季总,是让无数舞者仰望的现代舞大师。他怎么可能是那个笨手笨脚的街舞男孩
季总,萧晴的声音里带着甜腻的笑意,您不打算解释一下吗为什么要装成这样
他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看着我：因为......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赞助商的电话。
林小姐,抱歉,对方的语气很客套,考虑到目前的情况,我们决定终止赞助合同。定金我们会如数退还。
练功房里一片寂静。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像个笑话。
看来不用解释了,萧晴笑着说,一切都很明显不是吗季总的慈善计划完成了呢。
他终于开口：不是这样的。
可已经晚了。擦身而过时,我听见他压低声音说：小舞,让我解释......
季总,我打断他,声音很轻,您的戏演够了吗
推开练功房的门,我听见身后此起彼伏的快门声。也好,至少这样,眼泪就不会被拍进去了。
走廊尽头,阿慧她们正在收拾东西。我知道,她们也要走了。
人人都说季晏辰是个谜,现在我终于懂了。他最擅长的,不是跳舞,而是演戏啊。
9.0
深夜的练功房亮着一盏灯。
我推开门,愣住了。季晏辰正跪在地上擦地板,身边的水桶里泛着灰色的脏水。那双在《舞艺》封面上从不沾尘的手,此刻满是污渍。
你怎么在这我下意识问。
他头也不抬：地板太滑了,跳舞容易受伤。
这个回答让我心里一颤。上周小新就因为地板打滑崴了脚,可现在也没人会在意这些了。除了他。
季总,我咬着嘴唇,您不用这样。
别叫我季总,他站起身,西装裤膝盖的位置已经湿透了,就叫我牧野,或者,街舞男孩也行。
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勾勒出他疲惫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真实。
叮的一声,他的手机响了。是他爸爸打来的。他看了一眼,直接挂断。
不接吗
不接,他重新拿起抹布,我要先把这里打扫干净。明天团里不是还要排练吗
可能......我轻声说,明天没人会来了。
他停下动作,转身看我：会来的。我知道她们还在外面彩排。
原来他都知道。知道阿慧她们背地里偷偷练习,知道大家看他的眼神有多不屑,知道所有人都在等他知难而退。
可他还是留下来了,倔强地守着这个几乎空了的练功房。
为什么我终于问出口。
因为,他认真地看着我,这里有我想守护的东西。
我突然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那里面的专注,比六年前更甚。
10.0
不对,这里的节奏太生硬了。他站在我身后,皱眉看着镜子里的倒影。
我停下动作：可是街舞和水袖本来就不是一个体系的。
谁说不是他突然拉住我的手,你看,如果水袖是这样......他带着我的手臂画了个圆,街舞的动作可以在这里接上。
月光下,蓝色的水袖和他的手臂纠缠在一起。这个从没人尝试过的组合,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要不要试试他松开手,眼睛亮晶晶的。这样的眼神,让我想起他第一次在商场门口跳舞时的样子。
音乐响起,我们站在镜子前。他的街舞动作还是那么生涩,但却莫名地和我的水袖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像两种completely不同的语言,在月光下找到了共同的频率。
等等,我突然想到什么,这里可以......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心领神会地调整了站位。这种无需言语的默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你的表情,他轻声说,终于不那么僵硬了。
我愣了一下。是啊,自从那天的变故后,我都快忘了跳舞的快乐。
因为,我低头整理水袖,有人教会我新的跳法。
他笑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荣幸之至,老师。
练功房的灯不知什么时候灭了,只剩下月光。我们的影子投在地板上,像两片falling的落叶,轻盈又默契地纠缠在一起。
明天还来吗他问。
嗯,我点点头,反正也没人跟我抢练功房了。
他忽然正色：会有的。
什么
会有人来的,他说,因为你的舞蹈,值得被看见。
这句话像一颗星星,悄悄照亮了我内心的角落。
11.0
窗外的雨像疯了一样砸在玻璃上。
听说台风登陆了,他靠在练功房的墙边,脸色发白,外面的路都封了。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都说了你发烧就别来了。
不来的话,他笑了笑,你又要一个人练到半夜。
练功房的灯突然灭了。停电了。我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却看见他蜷缩在角落,整个人抖得厉害。
冷......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梦话。
我赶紧把练功服外套给他披上,他却一把拉住我的手：别走......
我不走,我蹲在他身边,就在这里。
手机的光在黑暗中格外晃眼。他半闭着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微弱的阴影：你记得六年前的比赛吗
我心里一颤。那是我第一次参加全国青少年舞蹈大赛,也是第一次见到他。
你跳《山风》的时候,他喃喃道,所有人都说你的动作太野了,不够规范。但我觉得,那是我见过最美的舞蹈。
原来,他还记得。
后来你送了我一双舞鞋,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我一直留着。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突然发现他的手心全是汗。
因为那是第一次,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有人说我跳舞像个机器人,却还是愿意给我签名舞鞋......
我怔住了。原来在所有人眼中都完美的季总,也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感动吗
其实,他似乎已经开始说胡话,我一直在关注你。你在街头表演,我偷偷录下来。你参加比赛,我坐在最后一排。你哭的时候,我想去安慰你,却不知道用什么身份......
雨声渐渐小了,他的体温却越来越高。
小舞,他突然睁开眼睛,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卑鄙
我扶着他烫得吓人的额头,心里又酸又涨：不会啊,你只是...不太会表达而已。
他笑了,眼神却异常清醒：所以,可以不要赶我走吗
黑暗中,我握紧了他的手。这一刻,所有的身份、误会、芥蒂,都在雨声中烟消云散。
原来,我们都在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守护着最珍视的东西。
12.0
小舞姐,对不起。
阿慧拎着背包站在练功房门口,身后是整整齐齐的六个队员。我一眼就认出了她们背上的包,是国家舞团的定制款。
沈团说,只要我们现在过去,就能赶上年底的巡演。小美低着头,薪水是这里的三倍......
我看着这些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姑娘们,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周后就是复赛,可我们精心排练的《梨花泪》,需要至少八个人才能完成。
去吧,我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难得的好机会。
练功房的门关上,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季晏辰。
一周时间,他突然说,够重新编排一支双人舞。
我摇头：复赛的要求是群舞,评委不会让我们......
会让的,他打断我,声音很坚定,因为我们要让他们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镜子里,我们两个人的身影显得那么单薄。可他的眼神却亮得吓人：还记得那天我们练的fusion吗水袖配街舞,没人试过,但不代表不可以。
可是......
没有可是,他认真地看着我,你难道要让沈芷若说对了吗说我们这种跨界的尝试不配上大舞台
我咬住嘴唇。是啊,如果连我们自己都不相信,还有谁会相信
那就,我深吸一口气,从头开始
他笑了：不,是从心开始。
练功房的灯亮起来,镜子里映出我们疲惫却坚定的脸。或许,这次的打击不是终点,而是另一个起点。
13.0
凌晨三点,练功房里回荡着急促的喘息声。
第十八遍,我又跳错了同一个动作。手腕像被钝刀割过一样疼,水袖早已被汗水浸透。镜子里的人眼眶发黑,嘴唇泛白,陌生得让我害怕。
休息一下。季晏辰关掉音乐。
不行,我摇头,还差得远。明天就是初选,我们连一遍完整的都没跑下来。
他递来水杯,我的手却抖得厉害,水洒了一地。
对不起......我蹲下来要擦,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对不起......
不知道是在跟谁道歉。是躺在医院的团长是离开的姑娘们还是这个被我辜负的舞台
都怪我,我哽咽着说,如果当初能处理好沈芷若的事,如果能早点发现她们的动摇......
不是你的错。他在我身边蹲下。
那是谁的错我突然抬头,她们跟了我五年,五年啊！可最后,连句再见都没说就走了。
他沉默了。
你知道吗,我擦掉眼泪,声音发涩,我看见她们穿着国家舞团的演出服,站在沈芷若身后笑得那么开心。那一刻,我真的...
嘘......他把我拉进怀里,哭吧,不用忍着。
我终于崩溃,把脸埋在他肩膀上无声地哭。这个拥抱带着他独特的木质香,却让我更想哭了。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这样只会让我更害怕,害怕又一次被温柔对待,却最终被辜负。
小舞,他轻声说,明天,我们一起跳完这支舞,好吗
我在他怀里点点头,却不敢说出自己最深的恐惧：万一,我又搞砸了呢
14.0
还没走他站在练功房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有些旧的笔记本电脑。
马上就走......我擦掉汗水,却见他径直走向音响。
屏幕亮起。是一段视频。画面里,我正在商场门口跳舞,水袖在夕阳下划出优美的弧线。
这是......
六年前,他轻声说,你第一次在街头表演。当时我刚从国外学成归来,觉得只有现代舞才能登大雅之堂。直到看见你这支舞。
画面一转,是我在各种地方表演的片段。商场门口、广场喷泉、地铁站......每一个我以为无人在意的时刻,都被他默默记录。
所以,蓝鲸现代舞剧院......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为你准备的,他笑了,一个能容纳所有舞种的剧院。不分高雅还是草根,只看舞者是否用心。
我看着屏幕上的一帧帧画面,那些被我当作耻辱的街头表演,在他眼中竟是这样美好的存在。
其实那天的比赛,他突然说,我就在评委席。看见你摔倒的时候,我差点冲上台。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他直视我的眼睛,你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所以我才假扮街舞男孩,想看看你是否愿意接受一个不完美的舞者。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他专注的眼神。
现在,他伸出手,愿意和我一起,创造一个属于你的舞台吗
我看着他的手,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真正的守护,从来都不是高高在上的怜悯,而是愿意放下身段,陪你一起在泥泞中跋涉。
15.0
聚光灯亮起的那一刻,全场屏息。
我和季晏辰站在舞台中央,他穿着简单的黑色练功服,我依然是那身水袖戏服。没有人相信我们会这样搭配,就像没人相信街舞和民族舞能够融合。
音乐响起,他的动作不再生涩。每一个街舞动作都像是为水袖而生,当他接住我的转身,全场发出惊叹。
这是我们的故事。关于坚持,关于信任,关于两个不同世界的舞者,如何找到共同的节奏。
最后一个动作,他单膝跪地,稳稳接住我的水袖。灯光转暗,全场寂静。
然后是潮水般的掌声。
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他在谢幕时握住我的手,说我跳舞像机器人。
我摇摇头：现在不像了。
是啊,他笑着说,因为遇见了你。
前排的评委席上,沈芷若气得站起来。但这一次,我不再害怕。我知道自己站在哪里,也知道自己值得什么。
小舞,他在万众瞩目下单膝跪地,我们的舞台,缺一个艺术总监。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季总,这算是求婚吗
算,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如果你愿意的话。
聚光灯下,我们的影子合二为一。掌声如潮,有人在喊答应他,我却只看得见他眼中的星光。
好啊,我点点头,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以后不许再装街舞男孩了,我忍着笑说,你跳得真的很难看。
他把我拉进怀里：遵命,总监大人。
这一刻,所有的星光都洒在我们身上。原来,最好的爱情就是这样,你不必完美,我也不必完美,我们只需要找到属于彼此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