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雷暴中的穿越

秦岭深处,云雾缭绕。

王文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小心翼翼地拨开面前的灌木丛。他手中的GPS定位仪显示,距离目标地点还有不到两百米。作为一名植物学研究员,他此行的目的是寻找传说中秦岭特有的濒危植物——紫霞兰。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王文自言自语道,眼睛紧盯着前方潮湿的岩石缝隙。他的背包里装满了采集工具和标本袋,腰间别着一把瑞士军刀,手腕上的智能手表正记录着海拔和气压数据。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雷声。王文抬头望向天空,刚才还晴朗的天色不知何时已阴沉下来。他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

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雨啊...

当他终于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下方发现那株开着淡紫色小花的植物时,兴奋之情瞬间盖过了对天气的担忧。那花朵形状奇特,五片花瓣呈星形展开,花心处有一圈金色的纹路——正是文献中描述的紫霞兰特征。

太完美了!王文立刻蹲下身,从背包里取出相机,对着这株珍稀植物多角度拍摄。就在他准备采集样本时,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

王文本能地缩了缩脖子,但职业素养让他还是迅速完成了采样工作。他将一小段茎叶小心地放入标本袋,又取出一个小铲子,准备挖取一些根部样本。

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落下,转眼间就变成了倾盆大雨。王文匆忙将标本袋塞进防水背包,正准备离开时,忽然注意到那株紫霞兰周围的土壤泛着奇异的蓝光。

这是什么现象好奇心驱使他凑近观察。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片发光的土壤时,一道闪电直接击中了岩石上方。

刺目的白光笼罩了王文全身,他感到一阵剧烈的电流贯穿身体,随后是无尽的黑暗...

王文是被一阵尖锐的鸟鸣声惊醒的。

他缓缓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片陌生的树林。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形成斑驳的光影。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全身酸痛,但似乎没有严重的外伤。

这是哪里...王文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他最后的记忆是被闪电击中,但现在看来,自己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他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背包还在,里面的标本和设备看起来完好无损;手表停了,显示的时间定格在被闪电击中的那一刻;手机完全没有信号,电量也只剩下15%。

必须先找到出路。王文深吸一口气,试图用专业知识判断方向。他注意到周围的植被与秦岭常见的种类有些不同——树木更加高大原始,灌木的种类也显得陌生。

走了约莫半小时后,王文听到前方传来马蹄声和人声。他心头一喜,加快脚步向声源处走去。

穿过一片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五六个身着古装、手持弓箭和长矛的男子正骑马在林中穿行。他们穿着粗糙的皮甲,腰间挂着青铜短剑,发型是古代特有的发髻。

这是在拍戏吗王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短发和现代冲锋衣,一时不知是该上前询问还是躲开。

就在这时,其中一名骑手发现了他,立刻高声呼喊起来。王文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那明显是一种古老的语言。骑手们迅速散开,呈半圆形向他逼近,手中的弓箭已经拉满。

等等!我没有恶意!王文举起双手,用普通话喊道。

骑手们显然听不懂他的话,其中一人已经放箭。箭矢擦着王文的耳边飞过,钉在身后的树干上。

该死!王文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喊叫声。他拼命穿梭在树林中,但很快就被追上了。一个骑手从侧面冲来,用长矛杆狠狠击中他的背部。

王文闷哼一声,扑倒在地。他感到冰冷的矛尖抵住了自己的后颈。

狄人细作一个低沉的声音用古汉语问道。

王文勉强抬头,看到一名约二十七八岁的男子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此人面容刚毅,眉宇间透着威严,衣着也比其他人更为精致,显然是这群人的首领。

我...我听不懂...王文艰难地用他所知的少量古汉语词汇回应。

首领皱了皱眉,示意手下将王文拉起来。当王文站直身体时,首领的目光停留在他奇怪的短发和现代服装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带回营地问话。首领简短地命令道。

就在两名骑手准备捆绑王文时,一阵异样的沙沙声从旁边的灌木丛中传来。所有人都警觉地转向声源处。

一条足有两米长的青蛇突然窜出,直奔首领的坐骑而去。马匹受惊嘶鸣,前蹄高高扬起。首领努力控制马匹,但那条蛇已经闪电般地在他小腿上咬了一口,然后迅速消失在草丛中。

公子!随从们惊呼着下马。

王文看到首领——现在他知道这人被称为公子——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额头渗出冷汗。他立刻意识到这是毒蛇咬伤的症状。

让我看看!我是医生!王文用简单的古汉语词汇加上手势比划着。他大学时选修过古代汉语,此刻万分庆幸当初的选择。

随从们犹豫地看向公子,后者已经有些站立不稳,但还是点了点头。

王文迅速蹲下身,检查伤口。两个细小的牙印周围已经开始肿胀发紫。他立刻从背包侧袋取出随身携带的急救包,拿出止血带在伤口上方扎紧。

需要吸出毒液...王文说着,取出小刀在火上快速消毒,然后在伤口上做了十字切口。在随从们惊讶的目光中,他用嘴吸出毒血,反复吐掉。

拿水来!王文命令道。有人递过皮水袋,他用水反复冲洗伤口,然后从急救包中取出抗蛇毒血清——这是他每次野外考察必带的救命药。

这是什么一个随从警惕地问。

药,救命的药。王文简短地回答,然后迅速为公子注射了血清。

接下来,他用消毒纱布包扎好伤口,然后从急救包中取出抗生素和消炎药。

服下。王文将药片递给公子,但对方警惕地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白色小药片。

王文叹了口气,自己先取出一片同样的维生素片吞下,示意无害。公子这才勉强服下药物。

随从们紧张地观察着公子的状况。大约半小时后,公子的脸色开始好转,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你...是何人公子虚弱但清晰地问道,这次他的目光中少了敌意,多了好奇。

王文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回答将决定在这个陌生世界的命运。他深吸一口气,用结结巴巴的古汉语回答:我...来自远方...医者...叫王文。

公子微微点头:吾乃秦公子任好。你救了吾命,当有重谢。

王文心头一震——任好这不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秦穆公继位前的名字吗难道自己不仅穿越了时空,还直接遇到了未来的秦国雄主

多谢公子。王文低头行礼,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正站在历史的转折点上,而这次意外的相遇,或将改变整个秦国的命运。

任好示意随从扶他上马,然后对王文说:随吾回宫,细说汝之来历。

王文看着眼前这位未来的一代雄主,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跟随这位秦国公子或许是他唯一的生存之道。

诺。王文恭敬地回答,迈步跟上了马队。阳光透过树叶,在他前方的道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未知的命运一般神秘莫测。

第二章

初露锋芒

王文跟在马队后面,双腿已经酸痛不已。任好因为蛇毒未清,被安置在简易担架上由两匹马驮着前行。夕阳西下,林间小径越发昏暗。

还有多远王文用新学的几个秦语词汇夹杂着手势询问身旁的随从。

那随从瞥了他一眼,竖起三根手指:三十里。

王文暗自叫苦。他脚上的登山鞋虽结实,但连续行走近十个小时已经让他的脚底磨出了水泡。更糟的是,他随身携带的水壶早已见底,喉咙干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

前方忽然传来号角声。王文抬头望去,透过树林间隙,隐约可见一座土石结构的城墙轮廓。城墙上插着黑色旗帜,在暮色中猎猎作响。

雍城到了。随从说道,语气中带着回家的喜悦。

城门处,一队士兵举着火把列队迎接。当他们看到担架上的任好时,顿时骚动起来。一个身着铠甲、腰佩青铜剑的中年男子快步上前,单膝跪地。

公子!出了何事

任好勉强撑起身子:无碍,遇毒蛇,幸得这位...他看向王文,突然意识到还不知道如何称呼这个奇装异服的救命恩人。

王文。王文连忙拱手,模仿着他记忆中古人的礼节。

幸得王文先生相救。任好说完,又虚弱地躺了回去。

中年将领锐利的目光在王文身上扫过,尤其在短发和背包上停留许久,但最终只是简单点头致意:多谢先生救我家公子。在下孟明视,雍城守将。

王文心头一震——孟明视,这可是后来秦穆公麾下赫赫有名的将军!他连忙回礼:不敢当,举手之劳。

入城后,王文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雍城虽不如后世影视剧中的皇城那般宏伟,但古朴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夯土筑成的房屋错落有致,街道上铺着碎石,路边沟渠中流水淙淙。行人穿着粗布或兽皮制成的衣服,见到任好的队伍纷纷避让行礼。

队伍最终停在一座由高大土墙围起的建筑群前。大门两侧站着持戈卫士,门楣上悬挂着一块木匾,上书公子府三个古朴的大篆。

请先生随我来。孟明视示意王文跟上。

穿过几进院落,王文被带到一间厢房前。屋内点着油灯,一张矮桌、几个蒲团和一张铺着兽皮的木床就是全部家具。

先生暂且在此歇息。明日公子召见。孟明视说完,又补充道,府中规矩,入夜后不得随意走动,还请见谅。

王文点头应下。待孟明视离开,他立刻瘫倒在床上。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他强撑着没睡,先从背包里取出手机——电量只剩8%。他关掉所有后台程序,调至飞行模式,然后拍了几张屋内的照片。这可能是他唯一能带回现代的证据了,如果还能回去的话。

次日清晨,王文被轻轻的敲门声惊醒。

先生可醒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门外问道。

王文连忙起身开门。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套折叠整齐的衣物和一双布鞋。

小人是公子派来伺候先生的。这是为先生准备的衣服。少年低着头,恭敬地说道。

王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现代着装在这里多么扎眼。他接过衣物道谢,少年却仍站在原地。

还有事吗王文问道。

公子命小人伺候先生更衣后,引先生前去用膳。少年依旧低着头。

王文这才明白,在古代贵族府邸,更衣是需要仆人协助的。他有些尴尬地让少年进屋,在对方的帮助下换上了那套深蓝色的麻布衣裳——交领右衽,腰间系带,虽然粗糙,但比他的冲锋衣更适合这个时代。

换好衣服后,少年惊讶地看着王文从背包里取出牙刷刷牙的动作,但识趣地没有多问。

你叫什么名字王文一边擦脸一边问道。

小人贱名不足挂齿,府中人都唤我阿谷。少年答道。

阿谷,多谢你了。王文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这亲昵的举动让少年明显愣了一下。

在阿谷的引领下,王文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间宽敞的厅堂。任好已经端坐在主位上,气色比昨日好了许多。两侧各坐着几位衣着华贵的男子,应该是府中门客或家臣。

王先生来了。任好抬手示意,请入座。

王文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跪坐在为他准备的蒲团上。矮桌上摆着一碗黍粥、一碟腌菜和几个不知名的小果子。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快两天没正经进食了,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昨日多谢先生相救。任好举起陶杯,请。

王文连忙举杯回应。杯中是淡酒,味道酸涩,但在这饥渴交加的时刻却如甘露般美味。

先生医术高明,所用器具更是前所未见。任好放下杯子,目光炯炯,不知先生从何处学得此等医术

厅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王文,等待他的回答。

王文早已料到会有此问。他放下筷子,用练习了一夜的古汉语回答:回公子,在下祖居西域,世代行医。家中长辈曾游历多方,习得各地医术,后传授于我。

西域...任好若有所思,可是指陇西之外

王文点头:正是。我族居于祁连山以西,与中原少有往来。

难怪先生发式衣着皆与我中原不同。任好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那先生为何来到秦国

这个问题更加危险。王文谨慎地回答:为寻访草药,游历四方。前日在山中迷路,幸遇公子。

任好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慢慢咀嚼着一块肉干,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王文的脸。厅内气氛一时凝滞。

先生所携之物,颇为奇特。任好突然转变话题,尤其是那能发光的小盒,可是西域宝物

王文意识到他指的是手机。幸好昨晚已经关机收好。只是家中传下的小物件,不足为奇。

任好微微颔首,没再追问。早膳在略显尴尬的气氛中结束。

先生初来雍城,想必对秦地风俗多有不解。任好起身道,孟明视,你带先生四处看看。晚间再来见我。

离开公子府,王文长舒一口气。孟明视走在他身侧,态度比昨日和善许多。

先生医术确实了得。孟明视突然开口,公子今晨已能下地行走,医官都说若非先生及时救治,后果不堪设想。

公子体质强健,恢复得快。王文谦虚道,同时暗自庆幸带的抗蛇毒血清没有过期。

雍城比王文想象中要繁华。主干道两侧摆满了各种摊位,贩卖陶器、布匹、粮食和牲畜。铁匠铺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空气中弥漫着烟火气和牲畜的味道。

那是市吏,负责维持市集秩序。孟明视指着几个腰间佩剑的官员解释道,那边是官署,旁边是粮仓...

正走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一队士兵押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走过街道,周围百姓纷纷避让。

戎狄俘虏。孟明视语气中带着轻蔑,上月边境冲突擒获的,今日处斩。

王文心头一紧。那些俘虏满脸尘土,眼神空洞,脚上拴着沉重的木枷。在这个时代,战败者的命运就是如此残酷。

先生脸色不佳,可是不适孟明视关切地问。

只是...想起家乡也有类似战事。王文含糊其辞。

孟明视拍拍他的肩膀:天下纷争不断,唯有强者才能生存。我秦国虽地处西陲,但在现任国君和公子治理下,日渐强盛。

王文点点头,没有多言。他注意到街道尽头有一片空地,竖着几根木桩——想必就是行刑的地方。他刻意引导孟明视转向另一条路。

午后,孟明视带王文参观了城外的军营。秦军士兵正在操练,喊杀声震天响。王文注意到他们的武器主要是青铜戈和矛,少数军官才佩戴铁剑。

军中可有骑兵王文问道。

自然有。孟明视指向远处一队正在练习骑射的士兵,只是马匹珍贵,训练不易。

王文仔细观察那些骑兵的装备。他们直接骑在马背上,没有马鞍,仅垫着一块兽皮,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以保持平衡。这让他想起背包里的一个小物件。

孟将军,我有一物或可助骑兵更稳。王文说着,从背包侧袋取出一个便携指南针,此物可指明方向,骑兵远行不迷路。

孟明视接过指南针,惊讶地看着里面的指针始终指向同一方向。此乃神物!

只是小技巧。王文笑道,若公子允许,我可为军中制作几个。

回到公子府已是傍晚。王文被直接引到任好的书房——一间摆满竹简的简朴房间。任好正在阅读一份竹简,见王文进来,示意他坐下。

孟明视说先生有宝物相赠任好开门见山。

王文取出指南针,详细解释了使用方法。任好试了几次,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此物若用于行军作战,必有大用!任好赞叹道,先生可愿为我秦国制作更多

乐意效劳。王文拱手,此外,我观秦军骑兵无鞍,骑乘颇为辛苦。西域有马鞍之法,可使骑手更稳,不知公子可有兴趣

任好眼前一亮:先生懂制鞍之术

略知一二。王文谦虚道。他大学时曾参加过马术社团,对马鞍结构还算了解。

任好当即命人取来帛布和笔墨。王文凭着记忆,画出了简易马鞍的设计图——高桥鞍前后突起,中间凹陷,配有肚带固定。

妙!任好拍案叫绝,明日就命工匠试制!

接下来的几天,王文忙碌起来。他指导工匠制作了十几个指南针——用磁化的缝衣针浮在水碗中,虽然简陋但足够使用。马鞍的试制遇到些困难,但经过三次改良后,第一个成品终于完成。

让我试试。任好不顾医官劝阻,亲自上马测试新马鞍。

有了马鞍支撑,任好可以更轻松地保持平衡,双手也能完全解放出来使用武器。他兴奋地策马在校场上跑了几圈,然后跳下马背,大步走向王文。

先生大才!任好罕见地露出笑容,有此鞍相助,我秦军骑兵战力必增数倍!

当晚,任好在府中设宴款待王文。酒过三巡,任好突然正色道:先生才学非凡,不知可愿留在秦国,为我效力

王文早有预料。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依附权贵是生存的最佳选择。他起身行礼:蒙公子厚爱,王文愿效犬马之劳。

好!任好大喜,即日起,先生为我府中客卿,可自由出入府库,所需物资尽管开口。

宴会结束后,王文回到自己的房间。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他取出手机,电量显示只剩5%。屏幕上是他穿越前拍的最后一张照片——那株紫霞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王文轻轻叹了口气,关掉手机。他不知道还能否回到现代,但至少现在,他有了在这个时代立足的资本。窗外,雍城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如同他未知的前路,明灭不定却充满可能。

第三章

朝堂献策

王先生,公子有请。

王文放下手中正在打磨的指南针,抬头看向门口的阿谷。少年恭敬地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套崭新的深青色衣袍。

今日有何要事王文接过衣袍问道。这半个月来,他已逐渐适应了秦国的生活节奏,但任好从未如此正式地召见过他。

国君召集群臣议事,公子要带先生一同入宫。阿谷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王文心头一跳。入宫见秦襄公他迅速换上那套质地明显精良许多的衣袍,束起头发——虽然长度还不足以挽成正式的发髻,但至少不再显得那么异类。

任好已在府门外等候。他身着黑色绣金朝服,头戴玉冠,腰佩青铜剑,整个人英武不凡。看到王文出来,他微微点头:先生今日气色不错。

公子。王文拱手行礼,不知今日入宫,有何需要注意的礼节

任好嘴角微扬:随在我身后,少言多观即可。若君父问话,如实作答。他顿了顿,今日商议春耕之事,先生若有良策,不妨直言。

马车缓缓驶向宫城。雍城的宫室并不奢华,但高大的夯土城墙和整齐排列的青铜鼎无不彰显着秦国作为一方诸侯的威严。宫门前,持戈卫士肃立两侧,见到任好的马车纷纷行礼。

穿过三道宫门,王文跟随任好来到一座宏大的殿宇前。殿门上方悬挂着勤政殿三个古朴的大篆。殿内已经聚集了数十位文武官员,按照品级分列两侧。他们交头接耳,看到任好进来,纷纷行礼。

公子。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臣走上前来,目光在王文身上扫过,这位就是近日府上那位西域奇人

正是。任好点头,王文先生,这位是我国上大夫公孙贾。

王文刚要行礼,公孙贾却冷哼一声:公子,朝堂重地,带此来历不明之人入内,恐有不妥。

任好面色不变:先生救我性命,又献指南针、马鞍等物助我军力。君父已知晓,特准今日带他入朝。

公孙贾还想说什么,一阵钟声响起,众臣迅速按品级站好。任好向王文使了个眼色,领他站在右侧靠前的位置。

国君到!

随着侍卫的高喝,一位约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从后殿走出。他面容刚毅,眉宇间与任好有七分相似,但更多了几分威严与沧桑。这就是现任秦国国君——秦襄公。

参见君上!众臣齐声行礼。

襄公在正中主位坐下,抬手示意众人平身:今日议春耕之事。去岁大旱,今春若再歉收,恐民生困顿。诸卿可有良策

一位农官出列禀报:君上,臣已命人备好种子,只待雨水充足便可下种。然关中之地土质坚硬,耕牛不足,恐难及时完成春耕。

寡人已命人从蜀地购得百头耕牛,不日可到。襄公皱眉道,然远水难解近渴,当下可有他法

朝堂上一片沉默。王文注意到任好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气,向前半步拱手:君上,臣有一策,或可解此困。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公孙贾立刻出言反对:君上!此人来历不明,岂可妄议国事

襄公却抬手制止了公孙贾,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王文:你就是救了我儿的西域医者听闻你精通奇技,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王文稳住心神,清晰说道:臣观秦地所用耕犁皆为直辕,入土不深且费力。西域有曲辕犁,可深耕省力,一人一牛日耕三亩不在话下。

哦襄公身体微微前倾,此犁如何制作

只需将直辕改为弯曲,犁铧角度稍作调整。王文边说边用手比划,若君上允许,臣可画出图样,命工匠试制。

公孙贾冷笑:君上,农耕乃国之根本,岂能轻信外人之言贸然更改万一误了农时...

君父。任好出列,儿臣亲眼所见王先生所制马鞍、指南针皆有大用。不妨让他试制一具,效果如何,一试便知。

襄公沉吟片刻,拍案道:好!给你三日时间。若此犁确如你所言,寡人必重重有赏!

退朝后,王文立刻随任好回到公子府。他一头扎进书房,凭着记忆画出曲辕犁的结构图。大学时参观农业博物馆的记忆此刻派上了用场。

关键在犁辕的弯曲度和犁铧的角度...王文喃喃自语,不断修改着图纸。任好站在一旁,时而点头,时而皱眉。

此物真能深耕省力任好忍不住问道。

原理在于力的分解。王文下意识用现代物理学术语解释,看到任好困惑的表情,立刻改口,呃...就像斜着劈柴比直着劈更省力一样。

任好若有所思:有理。我这就命最好的工匠来制作。

三天后,第一架曲辕犁在公子府的试验田里亮相。除了任好和王文,襄公还派了农官和几位大臣前来观摩。

王文亲自扶犁,一名壮汉牵牛。随着一声吆喝,牛拉着曲辕犁向前走去。与直辕犁不同,这架犁轻松地切入土中,翻起的泥土又深又整齐。

果真省力!王文欣喜地喊道。他原本担心自己没实际操作过会出丑,但原理毕竟是相通的。

农官迫不及待地接过犁把试了试,眼睛顿时瞪大:君上,此犁入土近一尺,比旧犁深了三成!而且确实省力,妇人或半大孩童都能操作!

襄公亲自下田试了试,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好!王卿果然大才。传令,即刻命工匠赶制百具,分发各乡!

君上且慢。王文拱手道,犁虽重要,但播种方法也关乎收成。西域另有一种'条播'之法,可使禾苗疏密得当,光照充足,产量倍增。

详细说来。襄公兴致勃勃。

王文折了根树枝,在地上画出条播与撒播的对比图:传统撒播种子分布不均,有的地方过密,有的过疏。条播则是开沟成行,种子均匀分布在沟中,既省种子又利生长。

农官们围拢过来,看着地上的图解议论纷纷。一位老农官捻须点头:有理。老朽曾见野地中自然生长的谷物,确是一丛丛的,中间间隔有度。

襄公当即下令在王室直属的百亩良田上试用新犁和条播法。王文被临时任命为劝农使,负责指导新技术推广。

春耕大典当日,阳光明媚。襄公率领百官举行完祭祀仪式后,亲自扶犁开耕。曲辕犁的优越性能让在场所有人惊叹不已。随后,王文指导农人按行距一尺、株距五寸的标准进行条播,引来阵阵赞叹。

王卿。襄公在回宫的路上特意召王文同乘,寡人观你不仅精通医术、器械,对农事也颇有研究。西域之学,竟如此广博

王文谨慎回答:臣家乡重视实用之学,医、农、工皆为一体。家父常言,民以食为天,故臣自幼留心农事。

善!襄公赞许地点头,我大秦地处西陲,土地贫瘠,强敌环伺。正需此等实用之才。任好。

儿臣在。任好连忙应道。

你好生礼待王卿。寡人欲在宫中设'技造司',由王卿主理,专司改良农具军械等事。

任好欣然领命。王文却注意到公孙贾等几位老臣阴沉的目光。他知道,自己这个外来者的崛起,已经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

回到公子府,任好设宴为王文庆功。酒过三巡,任好挥退左右,亲自为王文斟了一杯酒。

先生今日大展才华,君父甚是赏识。任好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但我观先生似有顾虑

王文接过酒杯,斟酌词句:公子明鉴。臣一介外人,骤得重用,恐招人嫉恨。

任好大笑:先生多虑了!在秦国,唯才是举。只要你有真本事,何惧小人谗言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公孙贾确实向君父进言,说先生来历可疑,恐是晋国派来的细作。

王文心头一紧。春秋时期各国互相猜忌,间谍罪名足以置人于死地。

公子明鉴,臣绝非...

任好抬手制止:我自然不信。但为堵众人之口,先生还需再立新功。他凑近一些,君父有意在秋收后对戎狄用兵,先生若有增强军力之策...

王文会意:臣当竭尽所能。

接下来的日子,王文忙碌异常。他白天奔波于各乡指导新农具的使用,晚上则埋头设计新的军事装备。凭借现代知识,他改进了秦军的皮甲制作工艺,用多层熟牛皮叠加,关键部位嵌入铜片,既轻便又增强了防护力。

更让任好惊喜的是,王文设计出了一种新型的弩机。通过增加弩臂长度和改良扳机结构,射程和精度都得到了提升。

此弩可百步穿杨!任好试射后兴奋不已,若装备全军,我秦军战力将冠绝诸侯!

然而,就在王文沉浸在这些成就中时,危机悄然而至。

一个雨后的清晨,王文正在庭院中调试新制的弩机,阿谷慌慌张张地跑来:先生!不好了!宫中来人,说要拿您问话!

王文还没反应过来,一队侍卫已经闯入院子。为首的正是公孙贾。

王文,奉君上之命,带你入宫对质!公孙贾冷笑道,有人告发你乃晋国奸细,借改良农具之名,实为破坏我秦国农耕!

第四章

田间证清白

我乃秦国客卿,何罪之有王文强作镇定,直视公孙贾那双细长的眼睛。

公孙贾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冷笑道:三日前,东郊试用你新农具的百亩良田,禾苗突然枯萎。经查,乃犁具涂毒所致!还有这些——他展开竹简,晋国密探的供词,指认你为同党!

王文心头一震。这分明是栽赃!但没等他辩解,两名侍卫已经上前扭住他的双臂。

且慢!

任好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他大步走入,黑色朝服下摆沾着泥水,显然刚从某处匆忙赶来。

公孙大夫,拿我府中客卿,为何不先知会于我任好语气平静,但眼中寒光闪烁。

公孙贾拱手行礼,态度却不卑不亢:公子恕罪。此事关系重大,君上命我即刻拿人。公子若有疑问,可随我一同入宫面君。

任好略一沉吟,转向王文:先生可有话说

绝无下毒之事!王文斩钉截铁,新犁具由公子府工匠打造,全程有人监督,何来涂毒机会请公子明察!

那就入宫对质吧。任好沉声道,我随你同去。

宫中的气氛比王文想象的还要紧张。秦襄公面色阴沉地坐在龙椅上,两侧文武官员分立,不少人看向王文的目光已经带着敌意。

君父。任好上前行礼,儿臣以为此事蹊跷,王先生献犁具本为助秦,岂会自毁功劳

襄公抬手制止任好:寡人已命人查验,东郊百亩良田确实禾苗枯萎,土壤中检出毒物。而新制犁具上,也有相同毒物残留。

王文心跳加速,额头渗出冷汗。这明显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在现代职场中摸爬滚打的经验告诉他,此时慌乱只会坐实罪名。

君上。王文深施一礼,臣请亲自查验受害农田。若确是臣之过错,甘愿受罚;若有人栽赃,也必留下痕迹。

荒谬!公孙贾厉声喝道,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君上,此等奸细,当立即处斩,以儆效尤!

几位大臣纷纷附和。王文注意到任好紧握的拳头已经发白,显然在极力克制情绪。

襄公沉思片刻,突然问道:王文,你自称西域人士,却对中原农事如此精通。寡人甚疑,西域何处有这等农耕之术

王文知道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深吸一口气:君上明鉴。臣祖上本为周人,百年前迁居西域,故保留中原农耕之术,又融合西域之长。臣对秦国忠心,天地可鉴!

君父。任好突然跪下,儿臣愿以性命担保王文清白。请准他查验农田,若确有其罪,儿臣甘愿同受责罚!

殿内一片哗然。公孙贾脸色变得难看:公子,为一介外人如此,恐有不妥吧

襄公目光在儿子和王文之间来回扫视,终于点头:准了。寡人亲自前往查看。

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雍城,向东郊农田进发。王文骑马跟在任好身侧,低声问道:公子何必为我冒此风险

任好目视前方,声音低沉:我信先生为人。况且...他嘴角微扬,我更好奇先生如何自证清白。

东郊的试验田一片惨淡。本应青翠的禾苗大面积发黄枯萎,与周围正常农田形成鲜明对比。田边跪着几名农夫,见到襄公车驾,连连叩头喊冤。

君上明鉴!小的们按新法耕种,绝无半点懈怠,不知为何禾苗突然就...

襄公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转向王文:你且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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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快步走入田间。他蹲下身,拔起一株枯萎的禾苗仔细检查根部,又挖起一把土壤嗅了嗅。现代农学知识此刻派上了用场——这绝不是普通的中毒现象。

君上,此非犁具所致。王文站起身,声音坚定,若是犁具涂毒,应整片田地均匀受害。但臣观察发现,枯萎呈条状分布,且多集中在田垄边缘。

他指向几处特别严重的区域:这些地方明显被人为撒过某种物质。而真正的毒源...王文沿着田垄走了几步,突然在一处田埂旁蹲下,在这里!

众人围拢过来。王文拨开一些刻意掩盖的杂草,露出下面一小片颜色异常的土壤。

有人在此处倾倒大量盐卤。王文解释道,雨水将盐分冲入农田,导致禾苗枯萎。此非下毒,而是人为破坏!

公孙贾脸色一变:胡说!盐卤贵重,何人舍得如此浪费

正因贵重,才更易追查。王文直视公孙贾,君上可派人查问近日城内谁大量购入了盐卤,便知端倪。

任好立即接话:君父,儿臣请命彻查此事!

襄公面色阴沉如水,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停在公孙贾微微发颤的手上。

孟明视。

臣在!武将出列。

带人查访城内盐商。另,取此土样与犁具上所谓'毒物'对比查验。

诺!

调查结果来得比王文预想的还要快。当天傍晚,孟明视就押着一名盐商和几名仆役入宫复命。

君上,查实三日前公孙大夫府上管家购入盐卤十石,远超日常用量。孟明视汇报道,经比对,犁具上所谓'毒物',实为普通松脂,与农田受害无关。而这几人...他指向那几名瑟瑟发抖的仆役,已招认受管家指使,趁夜往东郊农田倾倒盐卤。

襄公震怒,拍案而起:公孙贾,你还有何话说

公孙贾面如死灰,跪伏在地:君上明鉴!老臣冤枉,定是下人擅自为之...

住口!襄公厉声喝道,寡人最恨朝中内斗。你身为上大夫,不思报国,却陷害贤才,该当何罪

王文看着这一幕,心中并无多少快意。他清楚,在古代政治斗争中,这种陷害不过是家常便饭。真正让他意外的是任好毫不犹豫的信任。

君父。任好出列,公孙大夫年事已高,或是一时糊涂。念在其多年为国效力,恳请从轻发落。

王文惊讶地看向任好。这明显是在为公孙贾求情,为何

襄公沉吟片刻:既如此...公孙贾革去上大夫之职,罚俸一年,闭门思过。其管家及一干从犯,发配边疆为奴!

处置完毕,襄公转向王文,神色缓和许多:王卿受委屈了。寡人错怪良臣,当有所补偿。即日起,晋你为下大夫,入技造司主事,可参与朝议军政。

王文连忙跪拜谢恩。这一转折远超预期——他不仅洗清了冤屈,还正式获得了官职。

离开宫殿时,任好与王文并肩而行。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先生是否奇怪我为何为公孙贾求情任好突然问道。

王文点头:确实不解。

公孙氏在朝中根深蒂固,门生故旧众多。今日若严惩,必结死仇。任好淡淡道,留有余地,日后才好相处。况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王文一眼,经此一事,他在君父心中已失分量,不足为虑了。

王文恍然大悟。任好不仅是在保护他,更是在展示真正的政治智慧——赶尽杀绝远不如分化瓦解。

公子深谋远虑,臣佩服。

任好拍拍他的肩膀:先生今日田间辨冤的手段,才真令我大开眼界。西域之学,竟连农事细微之处都如此精到

王文微笑:臣家乡有言:'魔鬼藏在细节中'。凡事多观察,总能发现真相。

魔鬼任好挑眉,有趣的比喻。先生家乡必是个奇特的地方。

回到公子府,王文刚踏入院子,阿谷就飞奔而来,眼中含泪:先生平安归来,太好了!小的...小的真怕...

傻孩子,我这不是好好的王文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房里的东西...

小的都收好了!阿谷压低声音,特别是那个会发光的小盒子,藏在床下暗格里,谁也没发现。

王文松了口气。手机是他与现代社会唯一的联系,万一丢失或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夜深人静,王文取出手机。电量只剩3%,他赶紧关掉。屏幕上最后显示的时间依然停留在他穿越的那一天。短短几个月,他在现代的生活已经恍如隔世。

窗外,雍城的灯火星星点点。王文想起白日的惊险,想起任好毫不犹豫的信任,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陌生的时空,他不再是孤独的异乡人。有赏识他的君主,有忠诚的随从,还有施展才华的舞台。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次日清晨,王文换上崭新的下大夫朝服,准备第一次以官员身份上朝。阿谷一边帮他整理衣襟,一边兴奋地絮叨:先生如今是正经大夫了,以后府里谁见了您都得行礼呢!

王文笑着摇头:虚名而已。对了,今日我不在,你帮我找几样东西...他列出几样材料,打算制作更精确的日晷和漏刻,统一军中时间计量。

刚走出房门,一名侍卫匆匆赶来:王大夫,公子请您速去书房,有要事相商!

王文心头一紧。在这个多事之秋,要事往往意味着新的挑战。他快步向任好书房走去,心中既紧张又期待——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每一天都充满未知的可能。

第五章

血火边疆

戎狄大举南下

王文手中的竹简差点掉在地上。他刚刚被正式任命为下大夫,参与军政要务,第一项军报就是边境告急。

任好面色凝重地点头:探马回报,白狄、赤狄联合三大部落,集结万余骑兵,已攻破我两处边寨,距雍城不过三百里。

书房内,几位心腹将领和谋士围坐一圈。孟明视指着铺在案几上的羊皮地图:他们这次来势汹汹,显然是冲着春耕时节来的,想抢我们的粮食和女人。

王文仔细观察地图。秦国西部和北部都是戎狄活动区域,这些游牧民族来去如风,擅长骑射,一直是秦国的心腹大患。

我军能调动多少兵力王文问道。

除去边防和城守,可集结战车百乘,骑兵八百,步兵三千。孟明视回答,但戎狄全是骑兵,机动性强,我们很难在野战中取胜。

任好一拳砸在案几上:必须主动出击!若让他们逼近雍城,郊外农田将遭蹂躏,今秋收成就全完了。

王文沉思片刻。历史上,秦穆公时期确实多次与戎狄交战,最终拓展了西部疆域。但具体战术细节他并不清楚。现在,他必须凭借现代军事知识出谋划策。

公子,改良后的马鞍和弩机,已经装备了多少部队

马鞍三百具,弩机两百架。任好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先生有良策

王文指着地图上一处山谷:此地距边境百里,形如口袋,两侧高中间低。若派轻骑诱敌深入,再以弩兵埋伏两侧...

妙计!孟明视击掌赞叹,戎狄骑兵最怕埋伏。有了新式弩机,射程增加,必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任好当即下令按王文建议部署。会议结束后,他单独留下王文。

先生此计甚好,但有一事...任好眉头紧锁,戎狄此次联合来犯,背后恐有晋国暗中支持。

王文心头一震。晋国是当时中原霸主,若真与戎狄联手,秦国危矣。

公子有何打算

先击溃戎狄,再作计较。任好眼中闪过寒光,此战务必全歼来犯之敌,震慑其他部落,也为将来对抗晋国练兵。

三日后,秦军精锐尽出。王文作为军师随行,这是他第一次亲历古代战场。军队行进速度比想象中快,改良后的马鞍让骑兵能够长时间骑行而不疲惫。

傍晚扎营时,王文正在帐中研究地图,孟明视匆匆闯入:王大夫,探马发现小股戎狄骑兵在前方三十里处劫掠村庄!

王文立刻随孟明视赶到任好大帐。几位将领已经聚集,气氛凝重。

约三百骑,正在烧杀抢掠。斥候汇报,看装束是白狄先锋。

任好握紧剑柄:正好拿他们试试新弩的威力。孟明视,带五百骑兵包抄。记住,留几个活口问话。

且慢!王文突然出声,公子,我有一计,或可事半功倍。

他迅速在地上画出村庄地形:戎狄骑兵正在劫掠,必然分散。若派小队弓弩手埋伏在村外树林,等他们满载而归时突袭,必能重创。

任好略一思索,点头同意:就依先生之计。孟明视,你带两百弩手埋伏。我与王先生率三百骑兵佯攻,驱赶他们进入埋伏圈。

夜幕降临,王文骑在马上,心脏狂跳。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亲临战场。身旁的任好却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去参加一场狩猎。

怕吗任好突然问道。

王文老实点头:有点。

任好轻笑:我第一次上阵时,吓得尿了裤子。这意外的坦诚让王文放松了些。

记住,战场上越怕死的人死得越快。任好拍拍他的肩膀,跟紧我。

随着一声号角,秦军骑兵突然杀入村庄。火光中,王文看到戎狄骑兵果然分散在各处,有的正从民宅中拖出哭喊的女子,有的往马背上装载粮食。

杀!任好一声令下,秦军如猛虎下山。

戎狄猝不及防,仓促应战。他们射出的箭大多被秦军改良后的皮甲挡住,而秦军的新式弩箭却轻易穿透他们的皮袍。不到一刻钟,戎狄残部就向村外树林逃窜。

追!任好挥剑高呼。

王文紧随其后。就在戎狄骑兵即将冲入树林时,黑暗中突然飞出密集的箭雨。孟明视的伏兵出手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戎狄人仰马翻,转眼间就伤亡过半,剩余的四散奔逃。秦军大获全胜,仅伤亡二十余人。

回到大营,任好亲自审问俘虏。鞭打和烙铁很快让一个年轻戎狄战士开口。

大...大单于率主力在五十里外的黑水河谷...等我们回报...俘虏满嘴是血,断断续续地说,晋国...晋国答应给铁器和粮食...只要我们牵制住秦军...

任好眼中寒光闪烁:果然如此。他转向王文,先生,看来我们得改变计划了。

王文盯着地图上的黑水河谷,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公子,戎狄主力有多少人

至少八千骑。

我军若正面迎战,胜算渺茫。王文指向河谷上游,但若在此处筑坝蓄水,待戎狄扎营后放水冲击,再以火攻...

任好眼前一亮:水攻加火攻妙!但筑坝需要时间。

现在正值春季融雪,河水充沛。王文快速计算着,若集中全军劳力,一夜之间或可建成简易土坝。

计策已定,秦军连夜行动。王文亲自监督筑坝工程,将现代土木工程知识发挥到极致。士兵们砍伐树木,装填沙袋,在狭窄的河谷处筑起一道临时堤坝。

与此同时,任好派小股部队骚扰戎狄哨兵,制造秦军主力尚未到达的假象。

次日黄昏,斥候回报戎狄大军已进入黑水河谷下游,正在安营扎寨。任好立即下令准备火攻材料——数百捆浸透油脂的干草,绑在牛群身上。

先生此计甚毒啊。孟明视半开玩笑地说,水火无情,戎狄这次要遭大殃了。

王文没有笑。他望着远处河谷中隐约可见的戎狄营火,心中突然涌起一丝不安。这些在现代只是历史书上的名词,现在却是活生生的人,即将因他的计策而丧命。

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任好似乎看出他的犹豫,冷冷道,想想被他们屠杀的秦民,妇女被淫,孩童被掳...

王文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子夜时分,随着任好一声令下,土坝被掘开。积蓄了一天的河水咆哮着冲向下游,瞬间淹没了河谷低处的戎狄营地。惊慌失措的戎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数百头火牛又被驱入营地。

火焰在潮湿的空气中嘶吼,戎狄大乱。此时,秦军弩兵从两侧高地倾泻箭雨,骑兵则封锁了河谷出口。

屠杀持续到黎明。当阳光照亮河谷时,眼前景象让王文胃部痉挛——河水泛红,浮尸无数,焦黑的帐篷残骸冒着青烟。少数幸存的戎狄人跪地投降。

全杀了。任好面无表情地命令。

公子!王文忍不住出声,他们已经投降,何不...

任好转头看他,目光如刀:先生心软了这些戎狄年年犯边,杀我百姓,掠我财物,死有余辜。

但屠杀降卒,恐有伤天和...王文硬着头皮说。

哈哈哈!任好突然大笑,天和在这弱肉强食的世上,唯有强者才有资格谈天和!他挥手示意士兵执行命令。

惨叫声中,王文别过脸去。他理解任好的愤怒,但现代人的价值观让他无法接受这种屠杀。更令他不安的是,他设计的战术造成了如此大规模的死亡。

回师途中,军中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只有王文沉默寡言。任好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但没说什么。

雍城举行了盛大的凯旋仪式。秦襄公亲自出城迎接,百姓夹道欢呼。庆功宴上,王文被推为首功,襄公赐他金百镒,宅邸一座。

王卿智勇双全,真乃我大秦福星!襄公举杯赞道。

王文勉强笑着谢恩。酒过三巡,公孙贾突然起身发言:君上,臣有一事不解。听闻王大夫在战场上曾为戎狄降卒求情,不知是何缘故

宴会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文身上。

任好放下酒杯,淡淡道:王先生初临战阵,一时心软而已。此等小事,何足挂齿

不然。公孙贾不依不饶,戎狄与我秦人世代血仇。为敌求情者,非亲即故。王大夫自称西域人士,却对戎狄如此怜悯,不得不让人生疑啊。

王文感到一阵寒意。公孙贾显然是在借题发挥,报复上次的失败。

公孙大夫多虑了。王文镇定回应,我非怜悯戎狄,只是认为降卒或可充作奴隶,强于无谓杀戮。此乃务实之策,非关亲疏。

襄公若有所思地点头:王卿言之有理。今后俘获戎狄,可择强壮者充作官奴。

公孙贾悻悻退下,但眼中怨毒未消。宴会继续,但王文已无心参与。他借口不胜酒力,提前告退。

回到新赐的宅邸,王文辗转难眠。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取出手机,电量只剩1%。屏幕亮起的瞬间,显示的是他穿越前拍摄的最后一张照片——实验室里翠绿的盆栽植物,象征着和平与生命。

我到底在做什么...王文喃喃自语。他来到这个时代,本想用知识改善民生,却首先创造了更高效的杀人方法。这是进步还是堕落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阿谷——现在已经是他的正式仆从——轻声禀报:大人,公子来访。

王文连忙起身相迎。任好独自一人站在院中,月光下的身影挺拔如松。

先生今日似乎心事重重任好开门见山。

王文不知如何回答。他不能告诉任好,自己来自一个战争被视为最后手段的时代。

只是...有些不适应战场残酷。王文最终说道。

任好沉默片刻,突然问:先生家乡没有战争吗

有,但...我们视生命更为珍贵。

有趣的观念。任好轻笑,但在中原,弱肉强食是永恒法则。今日若非先生妙计,现在躺在血泊中的就是秦人了。

王文无言以对。任好的逻辑简单而残酷,却无法反驳。

先生有大才,我甚惜之。任好语气转为严肃,但朝中如公孙贾之流,正等着抓你把柄。下次为敌求情前,请三思。

说完,任好转身离去,留下王文一人在月光下沉思。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雍城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无人知晓这位西域奇人内心的挣扎。王文知道,他正站在一个危险的十字路口——要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他必须做出选择。

是坚持现代价值观,还是融入这个弱肉强食的古代社会是做一个理想主义者,还是一个实用主义者

夜风吹动庭中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催促他回答。

第六章

沟渠风云

清晨的雍城笼罩在薄雾中。王文站在新开垦的试验田边,看着绿油油的禾苗在微风中摇曳,心中的成就感暂时冲淡了连日的疲惫。

大人,东三乡的水渠已经挖好了。阿谷小跑过来报告,脸上沾着泥点,却掩不住兴奋,老农们都说,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周到的水利设计!

王文点点头,蹲下身检查土壤湿度。自从被任命为农政大夫后,他走遍了秦国关中平原的主要农区,设计了一套完整的灌溉系统。凭借现代农业知识,他引入了梯田耕作、轮作制和有机肥料使用等方法,使秦国粮食产量在短短半年内增加了近五成。

告诉乡老,明日我会去检查支渠的防渗处理。王文边说边在本子上记下几项注意事项。这个用羊皮订成的本子是他重要的发明之一——比起笨重的竹简,轻便多了。

大人,宫里来人了。阿谷突然压低声音。

王文抬头,看见一名宫中侍卫正向田边走来。他连忙起身拍去衣袍上的尘土。

王大夫,君上召您即刻入宫议事。侍卫行礼道。

可知何事

侍卫摇头:只知晋国派来使者,似乎与边境有关。

王文心头一紧。自从上次大败戎狄后,晋国对秦国日益强盛明显不安。两国边境摩擦不断,只是尚未爆发大规模冲突。

宫中的气氛比王文预想的还要紧张。秦襄公面色阴沉地坐在龙椅上,两侧文武官员神色凝重。任好站在武将之首,见王文进来,微微点头示意。

王卿来了。襄公抬手示意王文入列,晋使刚刚离去,带来最后通牒——要么交出西河五城,要么兵戎相见。

殿内一片哗然。西河地区是秦国东部屏障,若失守,雍城将门户洞开。

君上,晋国欺人太甚!孟明视怒道,我秦军虽不如晋国势大,但也非任人宰割之辈!

公孙贾却出列反对:君上三思。晋国带甲十万,战车千乘,我秦国力尚弱,不宜硬碰。不如暂且退让,待他日...

荒谬!任好厉声打断,今日割五城,明日就能要十城!以地事晋,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王文听着这熟悉的典故,心头一震——这原本是数十年后战国策士的名言,如今竟从任好口中说出。历史的轨迹,似乎因他的出现已悄然改变。

王卿。襄公突然点名,你通晓四方之事,以为如何

王文深吸一口气,出列行礼:君上,臣以为公子所言极是。但正面决战确实不利。不如...他停顿片刻,加强边防,深沟高垒,同时派小股精锐骚扰晋军粮道。晋国劳师远征,补给线长,久攻不下必生内变。

拖延战术襄公若有所思。

不仅如此。王文继续道,臣近日视察农事,今秋收成有望翻倍。若能再坚持半年,待新粮入库,我军后勤无忧,再与晋周旋不迟。

任好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君父,儿臣以为王大夫之策可行。同时可秘密联络楚国,使其在晋国南境制造压力,分散晋军注意力。

朝议持续到午时,最终襄公采纳了王文和任好的建议,决定采取守势,同时加紧备战。

退朝后,任好邀王文同乘返回公子府。

先生对农事的改革成效显著。马车中,任好难得地露出笑容,君父私下常说,得先生乃天佑大秦。

王文谦虚道:臣只是略尽绵力。若水利工程能如期完成,明年产量还可再增三成。

说到水利...任好眉头微皱,近日有传言,说先生主持修建的沟渠破坏了某些宗族的祖坟风水。公孙贾一派正在暗中煽动不满。

王文心头一紧。他知道在古代,祖坟风水是极为敏感的问题。臣选址时特意避开了所有已知墓葬区。此必是有人故意造谣。

我自然相信先生。任好目光深沉,但民心可用,也可被人用。先生行事还需更加谨慎。

回到府中,王文立即召集水利工程的几位负责人,重新核查所有沟渠路线。直到深夜,确认无误后,他才稍稍安心。

然而,三天后,坏消息还是传来了。

大人!不好了!阿谷慌慌张张地冲进书房,北郊的主渠被人掘开了!洪水冲毁了三处民宅,乡民们都说...都说...

说什么王文放下手中的图纸。

说是大人设计不当所致,现在群情激愤,有人扬言要砸毁所有新渠!

王文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匆忙带人赶往北郊。现场一片狼藉——主渠被人为破坏了一个大口子,水流汹涌而出,冲垮了下游的几间茅屋。数十名乡民围在废墟旁,见到王文到来,情绪顿时激动起来。

就是他!非要挖什么新渠!

我家祖坟就在附近,这下风水全坏了!

赔我们的房子!

王文正要解释,一块石头突然飞来,擦着他的额角划过。鲜血顿时流了下来。随行侍卫立刻拔剑,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住手!

一声厉喝从人群后方传来。任好骑着马疾驰而至,身后跟着一队亲兵。乡民们见是公子,纷纷跪地行礼。

任好下马,查看了王文的伤势,然后转向人群:此事本公子已查明,乃有人故意破坏沟渠,意图嫁祸王大夫。他一挥手,亲兵押上来一个被捆绑的男子,此人乃公孙贾府中仆役,昨夜鬼鬼祟祟在渠边活动,被巡夜士兵当场抓获。

人群哗然。那仆役面如土色,连连磕头求饶。

公孙贾竟如此下作王文低声问。

任好冷笑:他不敢直接对你下手,就玩这种阴招。提高音量对乡民道,王大夫一心为民,所修水利皆经精心设计。今日本公子做主,受损民户各补偿粟十石,由公子府出。

乡民们顿时转怒为喜,纷纷叩谢。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回程路上,任好与王文并辔而行。

多谢公子解围。王文由衷道。

先生不必客气。任好淡淡道,但此事也给我们提了个醒。公孙贾一党不会善罢甘休。先生近日最好减少外出,专心宫中事务。

王文点头应下。他明白,自己已经深深卷入了秦国的政治漩涡。

接下来的日子,王文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粮食储备和兵器改良上。随着与晋国关系的恶化,秦国上下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

一个月后,王文正在工坊监督新式弩机的生产,阿谷匆匆跑来:大人,公子请您立刻去城西军营!

何事这么急

说是抓到了一队晋国斥候,其中有个重要人物。

军营校场上,十几名被俘的晋国人被绑在木桩上,周围站着满脸怒容的秦军士兵。任好和孟明视正在审问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

王先生来了。任好招手示意王文近前,这位自称晋国下大夫赵夙,说是误入边境。你精通各国语言,听听他的口音是否属实。

王文仔细打量这个俘虏。年轻人约二十出头,面容清秀却带着傲气,虽然被绑着,却依然挺直腰背。

放开我!我乃晋国公族,你们无权...年轻人看到王文走近,突然改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方言咒骂起来。

王文听出这确实是晋国北部口音,但内容却让他眉头一皱——年轻人骂的不仅是秦国,还有对晋国现任执政卿的不满。

公子,他确是晋国人,但似乎对本国执政也有怨言。王文低声翻译给任好听。

任好眼中闪过一丝兴趣:问他,为何怨恨自家执政

经过一番审问,年轻人终于吐露实情:他名赵夙,是晋国已故权臣赵衰的侄子。赵氏一族在权力斗争中失势,他被贬边关,此次实为逃亡,并非斥候。

赵氏...任好若有所思,晋国六卿之一。先生以为,此人可用否

王文明白任好的意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他对利用这个落魄贵族有所顾虑:公子,收留晋国逃臣恐激怒晋国,加速战事爆发。不如...

大人!一名侍卫突然跑来打断,俘虏中还有个女子,自称是赵夙之妹,刚刚昏过去了。

王文随侍卫来到营帐。一个约十七八岁的少女被绑在角落,面色苍白,额头滚烫。她衣着虽朴素,但气质不凡,显然也是贵族出身。

快松绑!她发烧了。王文连忙上前检查。少女手腕被粗糙的绳索磨出了血痕,呼吸急促。

任好跟进来,皱眉道:先生对敌如此仁慈

公子,她只是个女子,且病得不轻。王文坚持道,无论如何,先救人要紧。

任好盯着王文看了片刻,突然问:先生似乎对年轻女子特别...关心

王文一愣,随即明白任好话中有话。上次他为戎狄降卒求情,这次又照顾敌国女子,在任好看来确实可疑。

医者仁心罢了。王文平静回答,况且,善待俘虏或可从他处获取更多情报。

任好不置可否,转身离去前丢下一句:随你处置吧。但那赵夙,我要带回府中细问。

王文命人将少女安置在军营医帐,亲自为她诊治。高烧源于伤口感染,他用随身携带的消炎药和退烧药进行治疗,并吩咐女眷为她更换干净衣物。

三天后,少女病情好转。王文前去探望时,她正坐在床边喝粥。

多谢大人相救。少女声音轻柔,带着晋国贵族特有的优雅口音,小女子赵姬,不知该如何报答大人恩情。

王文摆摆手:不必言谢。你兄长已被我家公子收留,你们暂时安全了。

赵姬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兄长性情刚烈,恐言语间冒犯贵国公子...

放心,公子虽严厉,但非嗜杀之人。王文安慰道,待你身体好些,我可安排你们相见。

离开医帐,王文心事重重。收留晋国逃臣确实是一步险棋,但若运用得当,或许能成为对付晋国的一张牌。只是,他隐约感觉任好对自己的信任已不如从前牢固。

回到公子府,王文被直接引到书房。任好正在与赵夙交谈,见他进来,示意他坐下旁听。

...晋侯年老昏聩,政出多门。六卿明争暗斗,军队虽众却指挥不一。赵夙侃侃而谈,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若秦国此时用兵,我可为内应,助公子夺取西河之地!

任好不动声色:赵大夫家族已失势,如何为内应

我赵氏在军中仍有旧部。况且...赵夙压低声音,我叔父生前秘密经营一条通往秦国的山道,可绕过晋军主力防线。

王文听出其中价值,但也嗅到了危险。这个赵夙急于借秦国之力复仇,所言未必全部可信。

先生以为如何任好突然问道。

王文斟酌词句:赵大夫的情报确有价值。但晋国实力仍在,贸然开战风险太大。不如先派人核实山道是否存在,同时...

先生总是过于谨慎。任好打断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战机稍纵即逝。赵大夫既肯相助,我当奏明君父,尽早定夺。

王文默然。他注意到赵夙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这让他更加不安。

离开书房时,任好叫住王文:对了,那赵姬你打算如何安置

她伤势未愈,暂时不宜远行。若公子允许,我可安排她在城中养病。

任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先生似乎对此女颇为上心啊。莫非...

公子明鉴,臣纯粹出于医者本分。王文连忙解释,况且,她或能提供更多晋国内情。

任好不置可否:随你吧。但记住,她终究是敌国之女,不可不防。

当晚,王文辗转难眠。他取出手机——电量早已耗尽,成了一块没用的金属。但握着它,仿佛还能感受到一丝与原来世界的联系。

窗外,雍城的夜空繁星点点。王文知道,自己正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他的每一个建议,都可能改变秦国乃至整个华夏的命运。

而更令他忧心的是,他与任好之间那道无形的裂痕,似乎正在慢慢扩大...

第七章

火牛突围

王文私通敌国女子,其心必异!

朝堂上,公孙贾的声音尖锐刺耳。王文跪在殿中央,感到数十道目光如利箭般射向自己。秦襄公面色阴沉地坐在高位,任好站在武将首位,表情冷硬如铁。

君上明鉴!公孙贾乘胜追击,那赵姬乃晋国贵女,王文不仅私自安置,更频繁探望。近日有人看见他们在西郊密谈多时,必有不可告人之事!

王文双手紧握成拳。过去半个月,他确实多次探望养病中的赵姬,但纯粹是出于医者责任和对其处境的同情。至于密谈,不过是前日在西郊巧遇散步的赵姬,闲聊了几句家乡风物。

王卿,你有何解释襄公沉声问道。

王文深施一礼:君上,臣与赵姬清清白白。她伤病未愈,臣只是尽医者本分。若君上不悦,臣即刻断绝往来。

医者本分公孙贾冷笑,王大夫何时又成了专职医者依老夫看,分明是...

够了。任好突然出声打断,君父,儿臣以为此事不必小题大做。王大夫若有异心,当初何必献计大败戎狄

王文惊讶地看向任好。自从赵氏兄妹到来后,任好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没想到此刻竟会出言相助。

襄公沉吟片刻:既如此,王卿今后减少与那赵姬接触便是。今日朝议重点应是晋国之事。任好,你主张采纳赵夙之计偷袭晋军,准备如何了

王文心头一紧。赵夙提出的偷袭计划风险极大,他多次向任好提出反对意见,但都被置之不理。

任好上前一步:回君父,儿臣已精选三千锐士,由孟明视统领,三日后借赵夙所知山道夜袭晋军大营。若成功,可一举夺回西河失地!

此计太险。一位老将军出列反对,晋军势大,万一有诈...

老将军多虑了。任好自信满满,赵夙家仇在身,必不会欺我。况且此山道隐秘,晋军不知,正可出其不意。

朝议最终决定采纳任好的计划。退朝后,王文追上正要离去的任好。

公子,请再考虑偷袭之事。王文压低声音,赵夙此人不可全信。万一山道有伏...

任好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王文:先生近来对我诸多质疑,是对我不满,还是另有所图

王文如遭雷击:公子何出此言臣一心为秦...

那就做好分内之事。任好打断他,农政水利是你的专长,军事谋划就不劳费心了。说完转身离去,留下王文呆立原地。

回到府中,王文坐立不安。任好的态度让他心寒,但更令他担忧的是那个冒险的军事计划。历史上,秦穆公确实有过因轻信而大败的经历。如果因为自己的出现导致历史改变,任好提前遭遇不测...

大人,赵姑娘求见。阿谷的声音打断了王文的思绪。

王文一怔:她怎么来了自从朝堂风波后,为避嫌他已多日未去探望赵姬。

她说有要事相告,关于...她兄长的。

王文犹豫片刻,还是让阿谷请赵姬进来。少女一袭素衣,面色仍有些苍白,但举止已恢复贵族风范。

冒昧打扰,请大人见谅。赵姬行礼道,但此事关系重大,小女子不得不来。

何事

赵姬看了看四周,王文会意,挥手让阿谷退下。

家兄...他隐瞒了一些事情。赵姬声音颤抖,那条山道确实存在,但晋军早已发现并设下埋伏。他们故意放家兄逃来秦国,就是为了引诱秦军入瓮...

王文浑身发冷:你确定

赵姬点头,眼中含泪:前日家兄秘密会见一人,我偷听到他们谈话。那人实为晋国密探,说一切按计划进行...我思来想去,只能来告知大人。

为何告诉我王文直视赵姬双眼,你毕竟是晋国人。

大人救我性命,此恩当报。赵姬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况且...家兄被仇恨蒙蔽,已失去理智。我不愿见更多人无辜丧命。

王文深吸一口气:多谢相告。此事我会处理,你先回去,不要让人知道你来找过我。

送走赵姬,王文立刻前往公子府,却被告知任好已去军营视察,明日将随偷袭部队一同出发。

不妙...王文喃喃自语。时间紧迫,他必须阻止这场灾难。

军营戒备森严。王文以农政大夫身份进入后,直奔中军大帐。帐内,任好正与孟明视等将领研究地图,见他闯入,眉头顿时皱起。

先生有何急事

公子,请借一步说话。王文急切道。

任好不耐烦地挥手让其他人退下:说吧。

王文将赵姬的话复述一遍,任好听完却冷笑一声:就凭那女子一面之词先生未免太易受人左右。

公子,此事宁可信其有...

够了!任好厉声打断,我看是先生被那赵姬迷了心窍!她分明是想破坏我军行动。先生若再为敌国女子说话,休怪我不念旧情!

王文如坠冰窟。任好的不信任比任何言语都更伤人。

既如此,请公子允许我随军同行。王文退而求其次,若真有变故,或可出谋划策。

任好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勉强点头:随你。但不得干涉军事决策。

三日后,夜。秦军三千精锐借着月色悄然行进在崎岖山道上。王文骑马跟在任好身侧,心中不安越来越强烈。这条山道狭窄曲折,两侧崖壁高耸,简直是天然的伏击地。

最前方的赵夙突然举手示意停下:再往前五里就是晋军大营后方。请公子下令休整片刻,待探马回报再行动。

任好点头同意。士兵们席地而坐,检查武器。王文趁机观察地形,发现前方山道转弯处格外幽暗,连虫鸣鸟叫都没有,静得可怕。

公子,情况不对。王文低声道,太安静了,必有埋伏。

任好正要回应,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是秦军探马!紧接着,山道两侧亮起无数火把,喊杀声震天响起。

中计了!孟明视大喊,保护公子!

箭雨如蝗虫般从两侧崖顶倾泻而下。秦军顿时大乱,士兵们挤作一团,成了活靶子。赵夙早已不见踪影,显然是去与晋军会合了。

撤!后队变前队!任好拔剑高呼,但为时已晚。山道前后都出现了晋军旗帜,秦军被完全包围。

混战中,王文紧跟着任好且战且退。一支箭射中王文肩膀,剧痛让他差点落马。任好挥剑斩落几名冲上来的晋兵,回头看见王文受伤,一把将他拉到自己马上。

坚持住!任好喝道,声音中终于没了先前的冷漠。

秦军拼死突围,但晋军人数太多。黎明时分,残存的数百秦军被逼到一处绝谷中,背后是陡峭悬崖,前面是密密麻麻的晋军。

孟明视,还有多少弟兄任好喘着粗气问道。他的铠甲上沾满鲜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不足三百,且大半带伤。孟明视左臂中箭,脸色惨白,公子,今日恐怕...

任好咬牙:那就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我秦人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残存的秦军发出悲壮的吼声,准备最后的冲锋。王文忍着肩伤,观察四周地形,突然发现悬崖一侧有条几乎看不见的羊肠小道。

公子,那边!王文指向那条小路,或许可以...

任好摇头:太窄了,大军无法快速通过。晋军若追来,只会被各个击破。他握紧长剑,我留下断后,孟明视,你带王先生和其他人撤。

不可!孟明视和王文同时反对。

这是命令!任好厉声道,秦人可以没有任好,但不能没有孟明视这样的将领和王先生这样的谋士!

就在争执不下时,晋军阵中突然一阵骚动。只见后方烟尘四起,隐约有喊杀声传来。

怎么回事任好疑惑道。

王文眯眼望去,突然看到一面秦军旗帜在晋军后方飘扬:是我们的援军!

晋军阵脚大乱。一支约五百人的秦军骑兵从后方突袭,为首者高举火把,身后跟着数十头尾巴着火的牛——正是王文曾经设计过的火牛阵!

是西乞术将军!孟明视认出了领头将领,他怎么知道我们在此

王文突然明白过来:是赵姬!一定是她将消息告诉了西乞术!

火牛冲入晋军阵中,造成巨大混乱。西乞术趁机率军杀出一条血路,与任好残部会合。

公子速随我撤!西乞术大喊,此非久留之地!

任好不再犹豫,指挥残部沿那条羊肠小道撤退。王文因肩伤失血过多,意识开始模糊,最后只记得自己被绑在马上,任好亲自牵着缰绳...

当王文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军营医帐中。肩伤已被妥善包扎,阿谷正守在床边打盹。

阿谷...王文虚弱地呼唤。

少年立刻惊醒:大人您醒了!谢天谢地!您已经昏睡两天了。

战况如何公子可安好

公子无恙,但三千锐士只回来了不到八百。阿谷低声道,听说那赵夙被公子亲手斩杀,晋军也伤亡惨重,暂时退兵了。

正说着,帐门被掀开,任好大步走入。他卸去了铠甲,只穿简单布衣,眼下带着深深的黑眼圈,显然多日未眠。

先生醒了就好。任好声音沙哑,医官说箭上无毒,静养月余便可痊愈。

王文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被任好按住:不必多礼。此次若非先生...若非那赵姬报信,我早已命丧黄泉。

王文摇头:臣未能阻止公子涉险,已是失职。

任好沉默片刻,突然深深一揖:任好刚愎自用,不听忠言,险些害死三军将士。今日特来向先生赔罪。

王文大惊,连忙侧身避让:公子折煞臣了!

先生不必谦逊。任好直起身,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我自诩明辨是非,却因小人之言怀疑先生忠诚,实乃大错。

他挥手示意阿谷退下,然后在王文床边坐下:我已查明,公孙贾与晋国密探早有联系。他之所以针对先生,就是怕先生助我识破其奸计。

王文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公孙贾一直不遗余力地诋毁自己,原来他自己就是内奸!

那赵姬...王文小心地问道。

她确是真心相助。任好语气缓和,我已准她留在秦国,赐宅邸一座。她兄长虽叛,但她有功于秦,不该受牵连。

夜幕降临,军营篝火点点。任好亲自扶王文到帐外透气。夜风清凉,繁星满天。

先生可知我为何最终信了赵姬之言任好突然问道。

王文摇头。

因为她冒险救我的举动,让我想起了先生当初在田间为我吸毒疗伤的情景。任好仰望星空,那时先生与我素不相识,却愿舍命相救。这份赤诚,我不该忘记。

王文心中一暖。数月来的隔阂,在这一刻似乎烟消云散。

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晋国不会就此罢休。

任好眼中燃起斗志:整顿军备,伺机反击。不过下次,我一定先听先生谋划。他顿了顿,君父已决定立我为太子。待我继位,必拜先生为相,共图霸业!

王文望着篝火映照下任好坚毅的侧脸,仿佛看到了历史上那位雄才大略的秦穆公。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他或许真能用自己的知识,帮助这位未来的霸主开创不一样的伟业。

肩伤隐隐作痛,但王文心中却充满希望。无论前路如何艰险,至少此刻,他重新赢得了这位未来雄主的信任与友谊。

第八章

继位风云

秋风卷着枯叶扫过雍城街道,王文紧了紧衣领,加快脚步向公子府——现在应该称为太子府了——走去。自从三个月前那场惨烈的晋秦之战后,任好被正式立为太子,而他的处境也发生了微妙变化。

大人,小心脚下。阿谷提着灯笼在前引路,听说君上病情又加重了

王文点点头,面色凝重。秦襄公年事已高,加上晋国不断施压,近月来已卧床不起。太医私下透露,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而朝中暗流涌动,以公子絷为首的一派正蠢蠢欲动,意图阻止任好继位。

太子府灯火通明。任好正在书房与几位心腹密议,见王文进来,示意他坐下。

先生来了。任好面容憔悴,眼下带着深重的黑影,君父今日昏厥两次,太医说...时日无多了。

孟明视一拳砸在案几上:偏偏此时公子絷那帮人上蹿下跳!今日朝议,他们竟公然质疑太子继位的合法性!

可有实证指控王文问道。

任好冷笑:无非是些陈年旧事,说我非嫡长子,不该继位。背后真正原因,是他们害怕我继位后继续推行改革,损害他们的既得利益。

王文心下了然。这半年来,在他的建议下,任好逐步推行了一系列改革:统一度量衡、鼓励开荒、限制贵族特权。每一项都触动了旧贵族的奶酪。

最棘手的是,公子絷得到了部分边军的支持。任好的另一位心腹由余沉声道,若君上晏驾时他们发动兵变...

书房内一时沉寂。窗外秋风呜咽,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太子,臣有一策。王文打破沉默,可分三步应对:其一,速调西乞术所部精锐回防雍城;其二,提前准备继位诏书,请君上用印;其三,派人监视公子絷一党动向,掌握其谋划。

任好沉思片刻,看向由余:西乞术现在何处

驻守西河,距雍城三日路程。

立刻派人持我手令,命他秘密率三千精锐回京。任好果断下令,孟明视,你负责宫中禁卫,确保君上安全。王先生...他顿了顿,你继续主持'废井田、开阡陌'之策的筹备工作,表面如常,不要打草惊蛇。

众人领命而去,唯独王文被任好留下。

先生近日与那赵姬还有往来吗任好突然问道。

王文一怔:自她揭发其兄阴谋后,臣只偶尔探望,确认其生活无虞。实际上,赵姬对他颇为亲近,几次邀他赏月论诗,但他都保持礼节性距离。

任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先生最好保持警惕。近日有密报称,晋国又派了新的间谍入秦。

王文心头一紧:太子怀疑赵姬...

我只是提醒。任好摆摆手,去吧,明日还要早朝。

走出太子府,王文仰头望天。秋夜星空璀璨,却照不亮他心中渐浓的阴影。赵姬真是间谍吗若是,她之前的救命之恩又作何解释

次日朝议,气氛剑拔弩张。秦襄公勉强临朝,面色灰败,时不时剧烈咳嗽。公子絷一派趁机发难。

君上!一位絷派大夫出列,近日民间传言'废井田、开阡陌'之策将行,此乃动摇国本之举!井田制乃周礼所定,岂可轻废

襄公虚弱地抬眼:此事...太子主理...咳咳...

任好上前一步:井田制积弊已久,贵族占良田而不耕,平民无地可种却赋税沉重。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开阡陌'正是要打破田界限制,允许土地买卖,鼓励垦荒...

荒谬!公子絷厉声打断,此乃违背祖制!太子受奸人蛊惑,欲乱我秦国根本!

他所说的奸人明显指向王文。朝堂上一片哗然,双方争执不下。

王文冷眼旁观。公子絷约三十五六岁,面容与任好有两分相似,但眼神阴鸷,举止傲慢。历史上对此人记载不多,显然不是最终的胜利者。但身处历史洪流中,王文不敢完全依赖历史知识——毕竟,他的出现已经改变了许多事情。

够了!襄公突然拍案,随即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寡人...寡人自有决断。太子所奏,准予试行。退朝!

侍从连忙搀扶襄公回宫。公子絷一党面色阴沉地退去,临走时那怨毒的目光让王文不寒而栗。

三日后,襄公病情急剧恶化。王文被紧急召入宫中时,太医已经摇头退下。寝殿外,任好与公子絷两派人马泾渭分明地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

王先生来了。任好如见救星,君父要见你。

王文愕然:见我

公子絷冷笑:一个外来客卿,有何资格面见垂危国君

任好不理他,拉着王文进入寝殿。殿内药味浓重,秦襄公躺在榻上,气若游丝,手中紧握一卷竹简。

王...卿...襄公艰难地招手,过来...

王文跪行至榻前:君上。

此乃...继位诏书...襄公将竹简递给王文,任好...仁孝...可托社稷...卿当...全力辅佐...

臣誓死效忠。王文双手接过诏书,感觉重若千钧。

襄公又取过一方玉玺,颤抖着在诏书上盖印,随即瘫软下去,再无气息。

君上驾崩了!太医高呼。

殿外顿时骚动起来。任好迅速收起诏书和玉玺,与王文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

太子殿下,王文低声道,当务之急是控制宫门和武库,防止有人趁乱生事。

任好点头,正要下令,殿门突然被撞开。公子絷带着数十名甲士冲了进来,剑指任好:

任好勾结外人,谋害君父,篡改诏书!给我拿下!

放肆!任好厉喝,尔等欲造反耶

混乱中,王文看到孟明视已带禁卫从侧门涌入,两拨人马在先王灵前剑拔弩张。

诸位!王文突然高举诏书,先王遗诏在此,盖有国玺!太子继位名正言顺,尔等还要抗旨不遵吗

公子絷狞笑:谁知道那诏书是真是假一个西域来的蛮子,也配持我秦国传位诏书他挥手示意甲士上前,杀了他,夺回诏书!

千钧一发之际,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铠甲碰撞声。一支精锐部队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西乞术!

末将奉太子令,率军护驾来迟!西乞术单膝跪地,雍城四门已在我军控制之下,请太子示下!

局势瞬间逆转。公子絷面如死灰,他的党羽纷纷弃械投降。

任好冷冷地看着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絷兄,还有何话说

公子絷突然狂笑:你以为赢了晋国大军已集结边境,只待我信号便攻入雍城!届时...

届时他们会发现,所谓的'内应'已经全军覆没。任好打断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与晋国的秘密往来赵姬早已将一切和盘托出。

王文心头一震——赵姬果然是间谍那她之前...

仿佛看穿他的疑惑,任好解释道:赵姬确实是晋国派来的间谍,但她后来真心归顺。为表忠诚,她主动揭发了公子絷与晋国的密谋。

公子絷被押下去后,任好立即着手安排先王丧礼和自己继位事宜。王文被临时任命为治丧大夫,负责协调各方事务。

夜深人静,王文独自在先王灵堂守夜。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短短一年多时间,他从一个意外穿越的植物学家,变成了参与秦国权力更迭的核心人物。这种转变有时让他感到不真实。

先生还未休息

轻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王文转身,看到赵姬一袭素衣,手持香烛站在殿门口。

赵姑娘怎么来了王文有些意外。

来祭拜先王。赵姬缓步上前,将香烛置于灵前,恭敬行礼,也是来向先生辞行。

辞行

赵姬点头:太子已准我返回晋国。我兄长虽叛,但赵氏一族尚在。我欲归去,尽力保全族人。

烛光下,她面容恬静,眼神却坚定。王文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有着不为人知的坚韧。

之前...多谢姑娘相救。王文真诚地说。

赵姬微微一笑:该我谢先生才对。若非先生当初相救,我早已命丧黄泉。她顿了顿,临别有一言相告:晋国不会善罢甘休。新任执政赵盾雄才大略,野心勃勃,必会再攻秦国。先生务必小心。

王文点头:姑娘归晋后有何打算

或入空门,或相夫教子。赵姬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乱世女子,命运从来不由自己。

她向王文深深一礼,转身离去。月光下,她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独。王文突然有种冲动想叫住她,但最终只是默默注视她消失在宫门外。

三日后,秦襄公下葬,任好正式继位,成为新一代秦国国君——即后世所称的秦穆公。登基大典上,王文被正式任命为客卿,位列大夫,参与军政要务。

庆典结束后,新任秦公召王文入后花园议事。

先生如今是寡人最倚重的谋臣了。任好——现在应该称秦公了——亲手为王文斟了一杯酒,下一步该如何施政,请先生畅所欲言。

王文饮尽杯中酒,直言不讳:君上新立,当以内政为先。'废井田、开阡陌'之策宜速行,鼓励垦荒,增加粮食产量。同时统一度量衡,便利商贸。待国力强盛,再图对外扩张。

善!秦公赞许道,但贵族阻力不小...

可分步实施。王文献策,先在王室直属领地进行试点,待成效显著,再推广全国。反对声最大的,或调任边远,或明升暗降,逐步削弱其影响力。

秦公大笑:先生不仅通晓农工,更精通权术啊!

王文勉强一笑。这些政治手段在现代不过是最基本的职场生存技巧,但在这个时代,却成了高深的治国之术。他有时会想,自己这样改变历史进程是否正确但转念一想,或许他本就是历史的一部分...

对了。秦公突然正色,晋国之事不可不防。赵姬虽归,但两国恩怨未了。先生有何良策

王文沉思片刻:远交近攻。晋国势大,不宜硬碰。可先结好楚国,形成掎角之势。同时加强边军,尤其是西乞术所部,当增派弩手,加固城防。

秦公连连点头:就依先生之策。另外...他犹豫了一下,先生年已不小,可有考虑成家寡人有意将表妹孟嬴许配给先生,不知...

王文一口酒差点喷出:君上美意,臣...臣心领了。但臣志在辅佐君上建功立业,暂无心家室之念。

秦公似笑非笑:先生莫非心中有人是那赵姬

绝非如此!王文连忙否认,只是...臣来自西域,习俗不同。婚姻大事,还需慎重。

秦公不再勉强,但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离开宫廷时,夕阳西下,将雍城染成金色。王文站在高处俯瞰这座古城,心中百感交集。他已经在这个时代扎根,拥有了地位、权力和赏识他的君主。但内心深处,那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依然会时不时地叩问:

这一切,究竟是对是错

阿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大人,回府吗

王文点点头,最后望了一眼辉煌的宫殿,转身步入暮色中。无论对错,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第九章

烽烟再起

春雨连绵,王文站在廊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手中的竹简已被湿气浸得微微发软。这是来自西境的紧急军报——公孙贾余党勾结边地将领,以清君侧为名发动叛乱,已攻占两座边城。

大人,君上急召!阿谷冒雨跑来,蓑衣上的水珠甩了一路。

王文随手抓起一件蓑衣披上,大步走向宫城。雍城的石板路被雨水洗得发亮,马蹄踏过溅起串串水花。街道上行人稀少,偶有巡逻士兵匆匆而过,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氛围中。

宫中议事殿内气氛凝重。秦穆公——曾经的任好——身着黑色朝服端坐上位,眉宇间已有了君王特有的威严。两侧文武官员分立,低声议论着。王文刚踏入殿门,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他。

王卿来了。秦穆公抬手示意他入列,西境叛乱之事,想必已知晓

王文行礼:臣刚收到军报。

叛军打出的旗号是'诛王文,复井田'。孟明视冷冷道,公孙贾虽死,其党羽仍在兴风作浪。

王文心头一紧。自从秦穆公继位后,在他的建议下开始推行废井田、开阡陌的土地改革。这一政策极大触动了贵族利益,如今终于引发强烈反弹。

陇西守将赢豹、北地都尉公孙成举兵三万,号称十万,正向雍城进发。由余汇报军情,沿途裹挟不满贵族,声势不小。

一位老臣出列:君上,老臣以为此事当慎重处置。王文大人所倡改革确实激进,不若暂缓施行,以安抚各方...

荒谬!孟明视怒斥,岂能向叛贼低头此例一开,日后谁都敢以兵谏要挟君上!

朝堂上顿时争论不休。秦穆公抬手制止,目光转向王文:王卿以为如何

王文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可能决定生死:君上,土地改革事关秦国根本。井田制束缚民力,贵族占田不耕,平民无地可种。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此次叛乱,正是旧势力垂死挣扎,绝不可退让!

说得好听!一位絷派遗老冷笑,若非王大夫蛊惑君上变革祖制,何来今日之乱

秦穆公沉思片刻,突然问道:西乞术所部现在何处

驻守西河,距叛军不过两日路程。由余回答。

传令西乞术,即刻率部拦截叛军。孟明视,集结雍城精锐,寡人亲征!

退朝后,王文被单独留下。雨势渐大,敲打着宫殿的瓦檐,形成一道水帘。

先生不必担忧。秦穆公语气缓和下来,寡人既用先生之策,自有担当。

王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随即又感到沉甸甸的责任:君上,此次叛乱因臣而起,臣愿随军出征,戴罪立功。

秦穆公摇头轻笑:先生何罪之有变法革新,触动既得利益者,自古难免阻力。商汤革命,周武伐纣,哪个不是艰难险阻先生之策乃强国之本,寡人心意已决。

正说着,殿外传来一阵骚动。侍卫高声禀报:君上,孟嬴公主求见!

秦穆公皱眉:她来做什么但还是挥手示意放行。

殿门被推开,一位身着鹅黄色曲裾的年轻女子快步走入。她约十八九岁年纪,杏眼樱唇,举止间既有贵族气质,又带着几分不羁。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袖和下摆,但她浑不在意。

王兄!孟嬴直接走到秦穆公面前,听说你要亲征叛军

朝政大事,不是你该过问的。秦穆公语气严厉,但眼中带着兄长特有的宠溺。

孟嬴瞥了王文一眼,突然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西域来的客卿,才惹出这么大乱子

王文尴尬地低下头。他与这位公主素未谋面,但知道秦穆公曾有意撮合他们。

不得无礼!秦穆公呵斥,王先生乃国之栋梁。你冒雨闯殿,成何体统

孟嬴不服气地撇嘴:我只是担心王兄安危。那些叛军凶残得很...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母亲临终前让我照顾好你的...

秦穆公神色一软:回去吧,寡人自有分寸。

孟嬴离开后,秦穆公无奈摇头:小妹自幼娇纵,让先生见笑了。

公主关心兄长,人之常情。王文谨慎回应。

寡人之前提过的婚事...秦穆公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先生再考虑考虑。孟嬴虽任性,但心地纯善。若你二人成婚,寡人更能放心重用先生。

王文心中苦笑。在这个时代,婚姻不过是政治筹码,即使贵为公主也不例外。但他来自现代的价值观让他无法接受这种没有感情基础的结合。

三日后,坏消息传来——西乞术所部遭遇叛军伏击,损失惨重,退守临洮。叛军气势更盛,沿途不断有贵族加入,人数已超五万,直逼雍城。

秦穆公当即决定亲率一万精锐出征。临行前夜,王文在府中研究地图至深夜,试图找出破敌之策。突然,阿谷慌慌张张跑来:

大人,孟嬴公主到访!

王文愕然。公主深夜造访,于礼不合。但还没等他回应,孟嬴已经自己闯了进来,仍是一身鹅黄衣裙,腰间却佩了柄短剑。

公主殿下...王文连忙行礼。

孟嬴挥手示意阿谷退下,然后直视王文:我听说叛军提出条件,只要交出你,他们就退兵

王文心头一震。他确实听闻此传言,但没想到已传到公主耳中:此乃叛军离间之计,君上圣明,必不受惑。

王兄当然不会。孟嬴咬了咬下唇,但朝中那些老顽固都在暗中施压。如果...如果战事不利,你很可能成为牺牲品。

王文沉默。他清楚古代政治的残酷,自己这个外来者确实是最容易被抛弃的棋子。

我可以帮你逃。孟嬴突然压低声音,我有办法送你出城,去楚国或蜀地...

王文惊讶地看着这位公主。月光下,她的眼神异常坚定,不像是开玩笑。

为何帮我

孟嬴别过脸去:我...我只是不想看到王兄为难。你死了,他会伤心的。

王文心中了然。这位任性的公主其实深爱着她的兄长,甚至愿意为此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多谢公主美意。王文郑重行礼,但臣不能逃。此次叛乱因我而起,若临阵脱逃,不仅辜负君上信任,更会让他背负用人不当的骂名。

孟嬴瞪大眼睛:你不怕死

怕。王文诚实地说,但我更怕活得没有担当。

孟嬴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的轻蔑渐渐转为某种复杂的情绪。她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坠塞给王文:这是母亲留给我的护身符...你带着吧。

不等王文推辞,她已转身跑出房门,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黎明,秦军整装待发。王文主动请缨随军参谋,秦穆公欣然应允。雍城百姓夹道相送,祈祷王师早日凯旋。

行军途中,王文仔细观察地形和天气。连绵春雨已经停止,但土壤仍然湿润,某些低洼处形成沼泽。他想起大学时选修的气象学知识,这种天气后往往会有短暂的晴朗,接着可能再现降雨。

叛军现在何处秦穆公询问探马。

回君上,叛军主力已过泾水,在三十里外的赤狐岭扎营。赢豹自恃兵多,正大张旗鼓向雍城进发。

王文查看地图,发现赤狐岭附近有一条狭窄的峡谷,是叛军必经之路。

君上,臣有一计。王文指着地图上的峡谷,此处地势险要,可设伏兵。叛军虽众,但在狭窄地形难以展开。我军若以火攻配合强弩,或可一战而定。

秦穆公与孟明视研究后,采纳了王文的建议。秦军连夜行动,主力埋伏在峡谷两侧高地,同时派小股部队绕到叛军后方,准备火攻材料。

正如王文预测,次日天气转晴,阳光炙烤着湿润的大地,水汽蒸腾。午时,叛军果然进入峡谷。他们队形松散,毫无戒备,显然没料到秦军敢主动出击。

放箭!

随着孟明视一声令下,峡谷两侧突然箭如雨下。秦军改良后的强弩射程远超普通弓箭,叛军顿时人仰马翻。与此同时,后方的秦军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的火油和干草,火借风势,迅速向叛军蔓延。

火!后面起火了!

前面有埋伏!

我们中计了!

叛军阵脚大乱。狭窄的谷地里,人马互相践踏,死伤无数。赢豹试图组织突围,但被孟明视一箭射中肩膀,被亲兵拼死救出。

战斗持续到傍晚,五万叛军死伤过半,余部四散溃逃。秦军大获全胜,伤亡不足千人。

先生妙计!战后,秦穆公亲自为王文斟酒,此战大胜,叛军元气大伤,短期内难再兴风作浪。

王文却无喜色:君上,赢豹虽败,但根源未除。土地问题不解决,此类叛乱恐会重演。

秦穆公点头:先生有何良策

可双管齐下。王文建议,一方面,对参与叛乱的贵族严惩不贷,没收其土地分给有功将士和平民;另一方面,加快推行'开阡陌'政策,允许土地买卖,鼓励垦荒。同时统一度量衡,便利商贸,使民富国强。

善!秦穆公拍案叫绝,待回朝后,即刻着手实施。

凯旋途中,秦军经过一片新垦的农田。农夫们停下劳作,向军队欢呼致敬。秦穆公心情大好,指着田间劳作的百姓对王文说:

先生之策若能全面落实,不出十年,秦国必将大变样。

王文望着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突然想起自己穿越前研究的植物学。一粒种子落地,终将长成参天大树。而他播下的改革种子,或许会改变整个华夏的历史轨迹。

王先生。秦穆公突然换了话题,你觉得孟嬴如何

王文差点被口水呛到:公主...天真烂漫,性情率真。

秦穆公大笑:寡人这妹妹从小被宠坏了,但本质不坏。那夜她去找你,说了什么

王文这才明白秦穆公早已知情:公主担心臣的安危,想助臣逃离。

这丫头...秦穆公摇头,随即正色道,其实寡人一直想与你结为姻亲。非为控制,而是真心希望先生能成为家人。先生来自西域,在秦无亲无故,若有变故...

王文心中感动,但仍坚持道:臣感激君上厚爱。但婚姻大事,还需两情相悦。若公主无意,强求反为不美。

两情相悦秦穆公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有趣的说法。罢了,此事日后再议。

回到雍城,盛大的凯旋仪式后,秦穆公在宫中设宴庆功。王文作为首功之臣,被安排在秦穆公右侧首位,备受瞩目。

宴至半酣,孟嬴突然出现在殿门口。她身着正式礼服,却依然佩着那柄短剑,在众臣惊讶的目光中径直走到王文面前。

这个还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王文连忙从怀中取出那枚玉坠奉还。孟嬴接过玉坠,却出人意料地将它重新戴在了王文脖子上:

既然它保佑你平安归来,就继续戴着吧。说完,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转身离去。

秦穆公看看王文,又看看妹妹的背影,突然哈哈大笑:好一个'两情相悦'!看来不用寡人操心了!

王文摸着胸前的玉坠,百感交集。在这个陌生的时空,他似乎不仅找到了事业的方向,还可能收获一段真挚的感情。

夜深宴散,王文独自走在回府的路上。雍城的夜空繁星点点,与千年后别无二致。他取出早已没电的手机,轻轻摩挲着光滑的屏幕。

再见了,过去的生活。他在心中默默道,就在这里,重新开始吧。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第十章

五国攻秦

夏日的骄阳炙烤着雍城城墙,王文抬手遮住刺目的阳光,望向远处尘土飞扬的官道。一队骑兵正疾驰而来,旗帜上沾满血迹——是边境的传令兵。

大人,晋国出兵了!阿谷气喘吁吁地跑上城楼,不止晋国,还有郑、卫、虢等诸侯,五国联军号称二十万,已攻破我东部三城!

王文握紧了腰间的青铜剑。自从秦国推行新法以来,国力日盛,周边诸侯的不安也与日俱增。尤其是晋国,一直视秦国为西部大患,如今终于找到了讨伐的借口。

传令下去,即刻备战。我去见君上。

宫中的气氛比想象的还要紧张。秦穆公一身戎装,正在大殿与将领们紧急议事。见王文进来,他快步迎上前:

先生来得正好。五国联军来势汹汹,先锋已至洛水,距雍城不过三百里。

王文仔细查看铺在案几上的地图。五国联军从东、南两个方向压来,呈钳形攻势。秦国虽经改革实力大增,但面对如此规模的联军,仍是凶多吉少。

我军能集结多少兵力王文问道。

精锐三万,加上各地守军,总计不过五万。孟明视回答,这位老将军面色凝重,敌众我寡,正面迎战恐难取胜。

殿内一时沉寂。所有人都清楚,这一战关系秦国存亡。若败,不仅改革成果将付诸东流,秦国很可能被诸侯瓜分。

君上。王文打破沉默,臣有一策,或可扭转劣势。

秦穆公眼睛一亮:先生快讲!

敌虽众,但联军必有主从。晋国实力最强,当为盟主。若能集中力量重创晋军,其余诸侯必生退意。王文指着地图上的几处关隘,可派小股部队骚扰迟滞其他四国军队,主力则埋伏在此处峡谷,待晋军经过时突袭。

此计甚妙,但晋军统帅赵盾老谋深算,恐不易中伏。由余担忧道。

王文微微一笑:故需诱饵。臣愿率一支偏师佯攻晋军粮道,引其入瓮。

太危险了!秦穆公断然拒绝,寡人宁可亲为诱饵,也不能让先生涉险。

君上乃一国之主,岂可轻动王文坚持道,况且臣设计的改良战车速度极快,晋军追不上。

争论再三,秦穆公最终勉强同意王文的计划,但派孟明视率两千精锐骑兵暗中保护。

离开大殿时,夕阳已将宫墙染成血色。王文刚走出宫门,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去路——孟嬴。她一身戎装,腰间佩剑,英姿飒爽中带着几分妩媚。

公主王文有些意外。

孟嬴直视他的眼睛:你要去当诱饵

王文点头:国家存亡之际,义不容辞。

我跟你一起去。

不可!王文断然拒绝,太危险了。况且公主身为王室...

我能保护自己。孟嬴拔出佩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王兄亲自教的剑术,连孟明视都称赞过。

王文还想劝阻,孟嬴却突然上前一步,近得他能闻到她发间的清香:王文,你若战死,我绝不独活。

这句话如雷霆般击中王文。他与孟嬴相识一年多,虽互有好感,但从未挑明。此刻在这生死关头,这位秦国公主竟如此直白地表露心迹。

公主...

叫我孟嬴。她眼中闪烁着倔强的泪光,我知道你来自很远的地方,与我们不同。但我不在乎。父王母后去世后,王兄和你,是我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两个人。

王文胸中涌起一股热流。在这个时空漂泊两年多,他第一次有了真切的归属感。轻轻握住孟嬴的手,他低声道:好,我们一起。但你必须听我指挥,不可擅自行动。

孟嬴破涕为笑:诺!

三日后,一支千人的秦军车队出现在晋军视野中。这些战车经过王文改良,车轮更宽,车轴加长,稳定性大大提高。每辆车配备两名弩手,使用的是王文设计的三连发弩机,火力远超普通弓箭。

报——发现秦军粮队!晋军探马飞奔回报。

晋军主帅赵盾——一位五十余岁、面容刚毅的老将——眯起眼睛:粮队恐怕是诱饵。传令下去,按兵不动。

然而,王文早有准备。秦军车队不慌不忙地在晋军眼皮底下行进,甚至故意解开几袋粮食,露出里面金灿灿的粟米——实则是上层铺了薄薄一层真粮,下面全是沙土。

将军,看那车辙印,确是重载!副将急切道,若截获这批粮草,秦军必乱!

赵盾犹豫片刻,终于下令追击。晋军一万精锐倾巢而出,向秦军车队扑去。

撤!王文见晋军上钩,立即下令撤退。改良战车轻快灵活,始终与追兵保持一定距离,时而回头射几箭挑衅,引着晋军向预定峡谷方向奔去。

大人,前方就到埋伏点了!驾车的士兵兴奋道。

王文正要回应,突然一支流箭呼啸而来,正中车夫胸口。车夫惨叫一声栽下车去,战车顿时失控。千钧一发之际,孟嬴从后车跃来,一把拉住缰绳,稳住了惊马。

小心!孟嬴突然大喊。

王文回头,只见一队晋国骑兵已追至咫尺,为首将领的长矛直刺而来。孟嬴拔剑格挡,金铁交鸣声中,那矛头险险擦过王文咽喉。

加速!王文对弩手喊道。弩手调转弩机,三箭连发,追兵应声落马。

终于,秦军车队冲入峡谷。晋军紧随其后,全然不知已入死地。

放箭!随着秦穆公一声令下,峡谷两侧伏兵万箭齐发。晋军猝不及防,顿时人仰马翻。

有埋伏!撤退!赵盾急令,但为时已晚。秦军早已堵死谷口,滚木礌石如雨落下。

就在晋军陷入混乱时,王文注意到谷中风向突变——东南风转为西北风,这是他根据近期天气预测到的变化。

君上,可火攻!王文高声建议。

秦穆公当即下令发射火箭。风助火势,瞬间吞噬了大半个峡谷。晋军哭嚎四起,溃不成军。赵盾在亲兵拼死保护下,仅率数百残部突围。

峡谷一战,晋军主力损失过半,联军士气大挫。其余四国见晋军惨败,纷纷撤兵自保。短短半月内,声势浩大的五国攻秦以惨败告终。

雍城举行了盛大的凯旋仪式。百姓夹道欢呼,将鲜花和彩帛抛向得胜归来的将士。秦穆公亲自出城迎接,在万众瞩目下,解下自己的佩剑赐予王文:

此剑随寡人多年,今日赠予先生,以表寡人信重之心。

这是莫大的荣耀。王文跪接宝剑,全场欢声雷动。

当晚的庆功宴上,秦穆公当众宣布擢升王文为上卿,总领朝政。更令人意外的是,他牵着孟嬴的手走到王文面前:

寡人欲将小妹许配给先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文身上。孟嬴低着头,脸颊绯红,却不时偷瞄王文的反应。

王文深吸一口气,郑重行礼:臣...求之不得。

欢呼声再次响彻大殿。秦穆公大笑:好!待国丧期满,即刻为你们完婚!(注:古代国君去世需守孝一年)

宴会持续到深夜。王文借故离席,来到宫后花园透气。星空璀璨,与穿越那夜何其相似。

在想什么孟嬴不知何时来到身边,换下了戎装,穿着一袭淡紫色长裙,在月光下宛如仙子。

在想...命运的神奇。王文仰头望天,我从未想过会来到秦国,更没想过会...

会爱上一个秦国公主孟嬴调皮地接话,随即又害羞地低下头。

王文鼓起勇气,握住她的手:孟嬴,我必须告诉你一些事。我并非西域人士,而是来自...

两千年后的未来孟嬴平静地说。

王文震惊地看着她:你...你怎么知道

你醉酒时说漏过几次。孟嬴轻笑,而且你懂的太多奇怪知识,行事作风也与常人不同。王兄其实也有所察觉,但他不在乎。他说,无论你来自哪里,都是上天赐给秦国的瑰宝。

王文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原来自己的秘密早已不是秘密,只是身边人用包容之心接纳了这个异类。

那...你还愿意嫁给一个'未来人'吗王文半开玩笑地问。

孟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仰头吻了他的脸颊:无论你来自何时何地,你都是我的王文。

星空下,两人相视而笑。远处传来宴会的乐声,与夏夜的虫鸣交织在一起,仿佛在为这段跨越时空的姻缘祝福。

一个月后,王文将自己精心编纂的《强秦二十策》呈给秦穆公。这份治国方略包含了统一度量衡、建立郡县制、奖励军功、鼓励耕战等一系列后来历史上商鞅变法的核心内容,只是更加循序渐进,减少社会震荡。

秦穆公阅后拍案叫绝:先生大才!此策若行,我大秦必能富国强兵,称霸西戎!

君上明鉴。王文郑重道,然改革需稳步推进,切忌操之过急。尤其要注意平衡新旧势力,减少阻力。

善!就依先生之策。秦穆公当即下令将《强秦二十策》刻于竹简,分发百官学习执行。

时光如水,转眼冬去春来。秦国的改革稳步推进,国力日渐强盛。边境诸侯再不敢轻犯,反而纷纷遣使交好。

王文与孟嬴的婚礼定在春分日。按照秦国习俗,新人需在婚礼前各自斋戒三日。最后一夜,王文独自站在庭院中,望着满天星斗。

两年多前,他还是个普通的植物学家,一场意外将他带到这个古老的时代。如今,他已成为秦国上卿,即将迎娶公主,参与塑造这个伟大国家的未来。

手机早已没电,现代生活恍如隔世。但王文并不后悔。在这里,他找到了真正的自我和价值。

大人,明日大婚,该休息了。阿谷轻声提醒。这个当初的小仆役,如今已是王文府上的总管。

是啊,明天...王文微笑,全新的开始。

夜风轻拂,带来远处桃花的芬芳。在这个春夜里,历史的车轮正悄然转向,而王文,这个来自未来的异乡人,已经成为推动这车轮的重要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