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宫宴的琉璃灯盏将椒房殿映得金碧辉煌,烛火摇曳间,温菀栀跪坐在席尾,
后腰的杖伤正不断洇出血迹,浸透了厚重的贵妃朝服。
宋茹柒特意送来的这身华服足有九层,金线绣的翟鸟纹样繁复华丽,却压得她伤口绽裂,每片羽毛都像扎进血肉的银针,刺得她冷汗涔涔。
她垂眸盯着案上的雕花银箸,箸尖映出自己枯槁的面容——胭脂盖不住眼下青黑,唇色比宣纸还要惨白,仿佛一具行将就木的躯壳。
妹妹脸色这般难看,可是嫌本宫备的饭菜不合心意
可我倒是很爱喝妹妹准备的酒水呢,酿得醇厚香浓。
宋茹柒端着琉璃盏款步而来,发间金色九尾凤钗垂落的明珠正悬在温菀栀眼前晃动,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温菀栀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眉头轻轻皱起,似是有些不解。
今日宫宴不都是你……
话音未落,宋茹柒突然踉跄着扶住案几,唇边溢出的黑血汩汩落下,瞬间在衣裙上晕染开朵朵血花。
她的脸色迅速苍白,整个人软倒在靳斯南怀中,仿佛一朵凋零的花。
护驾!
靳斯南的怒吼震得烛火摇曳,殿内的气氛瞬间紧绷如弦。
温菀栀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侍卫粗暴地按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砖上,疼得她眼前发黑。
混乱中,她感觉有人乘机往她的衣袖中塞了什么东西,冰凉而坚硬。
她下意识挣扎,袖口处被强行塞进去的东西顺势滚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太医颤抖着捧起酒盏残液,仔细嗅了嗅,脸色骤变。
此毒名唤痴儿引,若是不取下毒之人的心头血作引,恐怕……
陛下,这,这瓶中装着的,就是痴儿引啊……
有侍卫适时将滚落在地的瓷瓶拾起,恭敬地递到太医手边。
靳斯南的皂靴碾过温菀栀的指尖,俯身时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的目光冰冷如刀,仿佛要将她凌迟。
他的指尖突然捅进她腰侧溃烂的杖伤,满意地看着她疼得蜷缩起来,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
温菀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妒就是容不下茹柒呢
我没有……
她声音颤抖着,苍白的脸上带着破碎的泪花。
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今天的宴会我根本就……
来人,取血。
温菀栀被捆上青玉案时,望见屏风后宋茹柒发髻上晃动的金色凤钗。
陛下,我真的没有,你为什么又不信我
宫女手持寒光闪闪的刀刃,刺入她心口的瞬间,她忽然想起去年生辰,靳斯南将一根木簪插进她发间时说的话。
等封后那日,我要亲手为你绾发,为你打造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凤面头饰。
冰凉的刀刃搅动血肉时,她喉间气血飞速上涌,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青玉案,也染红了她的视线。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微弱,仿佛每一次喘息都在耗尽最后的力气。
警告!生命体征异常!
生命体无法维持!警告,警告!系统即将脱离!
系统的电子音首次染上惊慌,尖锐的警报声在她脑海中回荡。
温菀栀感觉有冰冷的东西正从眉心抽离,仿佛一根无形的丝线被生生扯断。
下一秒,那一道金光没入靳斯南腰间玉佩,瞬间没了踪迹。
陛下……
我……我最后悔……便是……
她艰难地抬手,指尖颤抖着指向靳斯南,喉间喷涌的鲜血让她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却仍能看清男人脸上那一抹不加遮掩的慌乱。
靳斯南猛地掐住一旁太医的脖颈,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废物!朕要的是她活着受完册封礼!
若是贵妃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给朕滚去陪葬!
气运还差一点点,不行,她不能死!
系统扭曲的尖叫在他识海中炸开,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温菀栀的瞳孔开始涣散,最后的视线里,靳斯南狰狞的面容与初见时的温柔少年重叠。
她想起北疆雪夜里,他将最后半块麸饼塞进她手中时,睫毛上结着冰晶的模样。
那时的他,眼中满是温柔与怜惜,仿佛她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彻底陷入昏暗时,周遭嘈杂混乱的声响骤然消失,满室的寂静中,只剩下一个带着庆幸的机械音在她耳边低语。
叮,绑定成功……